不幸的是,她并没有决定权,月复中孩子的命运几乎已经百分之百确定了。
一整天下来,周子萱心绪不宁,她不断揣测沈仲文可能会有的反应;直到半夜三更,她依旧在书房前徘徊流连,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敲了敲门。
沈仲文正坐在书桌前翻阅资料,思考明天开会的事,却突然听到门口传来轻微的敲门声。看了看时间,已经半夜两点多,他不禁讶异,平常这个时候周子萱早已就寝,今天情况似乎有些特别。
“进来!”他沉声道。
门被轻轻地推开,就看见她穿着白色睡衣,低垂着头站在门口。
“站在那里做什么?进来!”看她杵着不动,沈仲文再次出声。
犹豫了一会儿,周子萱才缓缓走进来,却和他保持着相当的距离。
“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
“我、我……”她依旧低着头,声音细不可闻。
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沈仲文不禁皱起眉头,“到底有什么事?”
她实在没有勇气说出口。
他轻敲着桌子戏谑道:“你该不会是睡不着,来邀请我上床的吧?”
“不、不是……”周子萱连忙摇头,嗫嚅了半响才低声道:“我……我怀、怀孕了……”
“怀孕?”她的声音虽小,沈仲文却听得很清楚。
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喜色,却语带惊讶地问:“你不是避孕了吗?”
她抬起头来一脸无奈,“我每天都有按时吃药,可是……”
“怎么会?”他质疑道。
她难过地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见她神色黯然,没有半点儿喜悦之情,沈仲文心头一冷。
“真是委屈你了!”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你大概不会想要他吧?”
他脸上那抹犀利的冷淡就像一支利箭插进周子萱的心头,和她预料的一样,他并不想要这个孩子。
忍下心中的酸痛,她顺从地点了点头,“这两天我会和医生约好,去……去……”她委实说不出堕胎两个字。
沈仲文脸色一沉。
她居然不想怀他的孩子,还急忙地想要拿掉他,是为了方便日后摆月兑他吗?
想到这里,他不禁怒极反笑,“既然你都已经决定了,又何必告诉我?”
“于情于理我都该告诉你一声……”
“是吗?那真谢谢你了!”语气有说不出的讽刺。
虽然他的反应和她预期的相同,自己月复中的小生命的确不受到欢迎,然而他阴沉的笑容却仍教她痛心。
难过至极的周子萱只想尽快避开他,“我、我先回房了。”
在她要转身离开的时候,沈仲文突然叫住她:“等一下!”掩饰内心受伤的愤怒,他的语气从容而平淡:“我若不知道也就算了,不过,你既然告诉我,我就决定……”
他斩钉截铁、一宇一宇地道:“让、你、生、下、他!”
“你说什么?”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要我生下这个孩子?”
“不错!”
“可、可是……”她一时之间千头万绪,脑中一片混乱。
“没什么好可是的。”他的态度冷酷而坚决,“我已经决定了!”
“为什么要我生下他?你不怕日后麻烦吗?”她呆呆地望着他。他主动要她生下孩子反而教她心生戒惧。
“我怕什么?”沈仲文的笑容极为邪佞,“我有的是钱,别说一个,就是十个、二十个我也养得起。”
他的笑让周子萱心慌,“我不是说钱的问题,日后你……你不要我了,那孩子……”
“你不必担心。”他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向她,“我会照顾他。”
“你会照顾他……”突然间她的脑海闪过一个念头,脸色不由得变了,“你、你是说你要留下他?”
“那又如何?”他扬起了眉。
她颤声道:“你的意思是……到时候要拆散我们?”
沈仲文闷哼一声,没有回答。
全身的血液冲向头顶,周子萱一阵晕眩,“原来你想用这种方式报复我…”
这时她已完全了解沈仲文的企图,他要她生下孩子,最后再留下孩子一脚踢开她,让她为此而心碎,而孩子一辈子只能过着仰人鼻息、看人脸色的生活。他显然十分了解,折磨孩子比折磨她更有用、更教她痛苦……
“不……”她发出一声悲鸣,“我知道你恨我,可是孩子是无辜的,别拿他当工具报复我,他、他也是你的孩子啊!”
“唔,你也知道他是我的孩子。”沈仲文抬起她的下巴,对于她的说辞只感到荒谬,却不愿意多作解释。
“不管你怎么想。”他冷冷地道:“我就是要这个孩子!”
她几乎快哭出来,“无论你怎么对我,我都会接受,求你别把气出在孩子身上。”
“现在知道求我了?”他冷笑,“为什么不和我商量?你凭什么自傲主张?”
“我以为你不会要他……”她总算明白他生气的原因,纵使不要孩子也不该由她开口,她无意中已侵犯到他的主导权。
“你以为、你以为!”他忿忿地道:“为什么你总喜欢自以为是?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你当我是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慌乱地道歉,只希望他改变主意。
沈仲文不予理会,“什么都不必多说,我就是要你生下他,听到了没有?”
“不行,我不……”周子萱拼命摇着头,与其让孩子到这个世间受苦,她情愿不要生。
“什么时候轮到你作主了?”她话未说完就被沈仲文打断,他眯起眼睛看着她,眼中充满了威胁,“你该知道违抗我会有什么后果!”
不知是恐惧还是伤心,周子萱全身不断地颤抖,抗议声虚软无力:“你、你不能这么做……”
“我为什么不可以?”他轻蔑一笑,手指轻轻地滑过她的下颁、纤颈,最后将大手停在她的胸前,“别忘了,你的一切都属于我。”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臂。“你若胆敢去堕胎,我会收回所有的承诺,你就准备和你的家人露宿街头、四处躲债吧!”说罢,他便立刻推开她,转身回到书桌前整理文件。
周子萱呆立了半晌才收起泪水,她知道不管自己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他向来说到做到,绝不会因她的哀求而停止。
“你……好狠的心……”拖着沉重的脚步,周子萱蹒踞地离开,徒留空洞破碎的指责,在偌大的书房中回荡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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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耶诞节的即将到来,人行道、商店、百货公司全被圣诞红点缀得生气勃勃。到处皆洋溢着过节的气氛,周子萱却闷坐在家,郁郁寡欢。
耶诞节一直是她最喜爱的节日,从小到大她都会在这一天早上收到礼物,直到她父亲病倒为止。对她而言,这个节日还有另一个重要的意义,因为当年她和沈仲文便是在耶诞舞会上认识,一舞定情的。
回忆着过去的种种,周子萱不由得出神。
再过一个月便是预产期,胎儿不时在月复中踢动,展现活跃的生命力;然而她却没有太多的喜悦之情,有的却是更多的恐惧和不安。
轻轻抚模隆起的月复部,她不禁叹了一口气。
“一大早叹什么气?”沈仲文一边穿衣服一边问道。
周子萱并没有回答,只是回过头来哀怨地看着他。
今天他看起来十分愉快,笑容满面,穿着也和平时不同,不是正式的西装领带,而是休闲的猎装。
“你看哪一条漂亮?”对着镜子,他拿了两条领巾在衣服上比对着。
周子萱默默地走过去,拿起他手中红色的领巾替他围上,“红色适合今晚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