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有些话,奴婢想同您说说。”
玉哲笑看她一眼,“说吧。”
红映便将这段日子以来积在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眼看王爷即将大婚,奴婢却觉得郡主不该委屈自己,应当早些为自己做打算才是。”
“你是要我离开王府吗?”她倒是很想那样做,可惜身不由己。
红映连忙摇头,“当然不是。奴婢的意思是,倘若您对王爷有心,就该在他成婚之前至少求个名分。日后如果王妃嫁过来不肯容您,那您岂不是要吃亏了?”
玉哲摇头一笑。红映这丫头心细,这段日子相处下来,倒真真处出情分来了,私底下真心地为她着想。
外人只当她求不来名分便要吃亏,却不知那才是她希求的结果。东方离并不是真的对她有情,而即使她挣来了名分,也至多是个侧妃身份。没有名分便是没有羁绊,待日后她尽完了自己的责任,才不必受那虚名困缚,想去哪里都是自由。
“我心中有数。”
红映一直随身侍候着,这段日子早已将她的性子模了个透。郡主是个不爱计较的人,或许她的确心中有数,可是却迟迟不见做出什么争取,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她自己不着急,她这个丫头还替她不平呢。
“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您自己倒也上点心呐!”
玉哲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她不稀罕名分不代表她对东方离不上心,有些事却不是干着急就能解决的。虽然那个男人总是一副阴晴不定的脾气,让她的希望瞧起来有些渺茫,她心中却一直没有忘记自己所要面对的事情。
也不敢忘。
每年的这个时候,他都会打着借口去江南一趟,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因为是微服出行,他一直都只带着段辰随侍一旁,连行李也不多带,带着只是累赘而已。
休云县是他母妃的故乡,他早年就已经在那里建下别苑,只要从边城回来,他都会抽空去住上几日。
避家在府门外打点着,见主人走出来,便躬身禀告:“王爷,马车和需要带的物什都按您的吩咐准备好了。”
轩辕王朝自马背上打得天下,王爷常年驻守边关,素来习惯策马出行。这一回却有些奇怪,临行之前他突然吩咐下人备好马车,包括马车里要放上锦被与一些吃食。难道王爷突然觉悟,开始遵从养生之道了吗?
这头下人们还在偷偷纳闷,那边主子顿住脚步,低声吩咐身旁的段辰:“你去将人带来,就说是本王的吩咐。”
段辰领了命,转身又进府中去了。
只片刻,段辰又自府中走了出来,走到马车前禀报:“王爷,随后就到。”
车里的人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门前送行的下人们自然都不明白主人此举的意图,直到看见门里款步走出的那个人才恍然大悟。难怪会上好的马车备着,原来是要捎上佳人同行。
玉哲郡主的身份特殊自是不必多说,只是打从她随着王爷住进府里之后,王爷似乎已经一次又一次地因为她而破例。关照她的日常生活,从来未进过外人的观景阁她是第一个被允许进入,眼下连这样的私人出行,都要带上她同往。
虽然未来王妃再半年就要过门,可是很显然,玉哲郡主得的荣宠不比未来王妃少啊。
“王爷……”玉哲走到马车前站定,明知外人看她的目光已带着无尽猜测,她却是一副神色平常的模样。
马车里传来平缓的声音:“上来吧。”
她略有迟疑,顺从地踏了上去。
身后传来脚步声,“郡主……”
红映从门里跑了出来,靠近马车却又知礼地放慢了脚步,小声道:“为防天气多变,您还是多带些衣裳备着吧。”伸手将怀里的包袱递了过来。
她特地挑了几套郡主穿起来最漂亮的衣衫。想不到王爷会带上郡主同行,明眼人一看便知晓了个中情势。看来先前王爷的冷淡也只是表象,实际上心中只怕一直都记挂着郡主在。
玉哲回头微笑,接了过去。
待一切都准备妥当,段辰跳上马车,扬鞭一策,车便以平缓的速度驾了出去。
马车内,玉哲挑了最边角的位置坐了下来。
东方离淡淡看了她一眼。待行出一段路程,他见她仍是静静坐着,便终是先开了口:“你难道不好奇本王为何会带你同行?”
她抬头,神色明媚,显然心情极佳。
“若论好奇,我其实更好奇那传言中风景如画的江南地方,会是怎样的一番模样。”
她倒是懂得随遇而安。
“本王料想你会乐意前往,反正是顺道,日后也不一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那最后一句话,他却是放低了声音,像是只说与自己听。
玉哲听在心里,脸上仍旧维持着明朗的神色。
日后的确不一定再有这样可以同他平和相处的机会,所以无论他抱着怎样的目的,她都只管做自己的事,无暇再顾及其他。
他收起脸上的正色,语气转为戏谑:“临时起意带你出来,其实因为是本王突然念及你之前的行为,便想这样一个同行独处的机会,适合让你用来证明你的真心。”扬眉轻笑一声,问道:“如何?你有这份自信,让本王在这一段相处的日子里,对你倾心吗?”
一次失策,如今显然已经成了他嘲弄她的把柄。
不过她眼都未眨一下,回了他一个粲然的笑,“王爷之前不也说,想看着我如何对您真心臣服,可是您自己就一定有自信能够得到我的真心吗?”
激将法可不光光是只有他会用。
他目光明亮地看着他,笑道:“有趣,头一回见识到,原来你还是个牙尖嘴利的丫头。”
她半点不担心地回:“这里也没有外人,王爷您总不至于要治我个不敬之罪吧?”
“治罪就免了,我倒要看看,谁会是先认输的那个人。”
第5章(2)
远山似黛,绿阴蔽日,那一方青砖灰瓦犹如水墨画一般的房屋,便在绿阴路的尽头,静静居于山脚之下。
抵时已近傍晚时分,夕阳余晖斜斜照着,将四下的景致勾上一道浅淡的金边。
玉哲惊艳于这温山秀水的景色,不似草原的广袤无垠,而是一切都显得细致温润,仿佛连拂面的风也带上三分的温柔之意。
东方离见她神色间尽是新奇之色,不禁微微一笑。
“江南地方的景致果然名不虚传,美得似画一般。”难怪母妃在世时常常会念起故乡,如果当年不是遇上父王,想必她也舍不得这好山好水的地方而去了那遥远的塞外吧。
“这一趟会住上几日,回头你若嫌别苑里待着无趣,可以四处去转转。”
玉哲闻言十分欢喜,继续掀着帘子朝外探望。
马车放缓了速度,行至府门前停下。守门的仆人见到跃身而下的段辰,立刻迎上前来。
段辰为车里的人掀开帘子,侍候主子下车。
避家得了消息,也匆匆自门内迎了出来,“见过王爷。”
东方离先一步下得马车来,转身回望。
随后走出来的人却是身手利落,自己直接俯身跃了下来。只因她被眼前的景致染亮了心情,平素里假装的矜持也暂时统统忘到脑后去了。
“王爷,房间都按您吩咐的,已经收拾好了。”
“嗯,领郡主过去吧。”
玉哲闻言颇有几分意外,想不到连她的房间都已早早备好,难道带她同行并非是临时起意,而是早就定下的计划?
“有什么事就直接吩咐下人一声。”东方离先一步迈入府中去。
玉哲在他身后偷偷做了个鬼脸,迎上管家诧异的目光,虽不免尴尬,但还是不动声色地收起脸上的表情,佯作从容地随着踏入府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