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轩辕王朝十六年,皇帝病逝,年仅八岁的皇子承位登基。
只是前朝皇帝昏庸跋扈,以至朝野动乱,早已失尽天下人心。而新帝年幼,在世人眼中根本不足担当大任。
适时,执掌兵权的安淮王发动政变,以天下归心之姿将登基仅一月的小皇帝废黜,择得吉日登基为帝。
新帝登基这一日,放眼四海,普天同庆。
千重宫闱,亦是装点得华美绝伦。
朝臣伏地高颂:“吾皇万岁万万岁!”
那一身绣金龙袍、器宇威仪的男子,便在这万众屏息的时刻,踏着晨光,自红毡的那一方,朝着殿堂之上那最至高无上的位置稳步踏来。
当朝天子,曾经的安淮王,不过年方二十八岁,乃是已故老皇帝最小的兄弟。十六岁便随军出征,十多年征战沙场换来了今日的地位。先帝在世时已是对他多有忌惮,奈何大势难转,立得自己最小的皇儿做皇帝,也不过是为了赌最后的一把。
安淮王是个极其理智的人,心机深沉,外人很难窥见其弱点。老皇帝也是费了一番心机才找到了一个可以牵制他的人,至于那个人在他心里有没有期望中那么重要,却是谁也不知道。
蹦乐和鸣,眼见新帝已走至龙椅旁,正欲落座,自那偏厅处却急急忙忙地跑出一名小爆女来。
内侍总管大惊,连忙低声喝止。
那小爆女也是没见过如此大的场面,吓得腿一软跪倒在地,哆嗦着禀告道:“启……启禀皇上,玉妃娘娘在素芳殿……服……服毒自尽了……”
皇帝闻言一愣,脸色瞬间转了煞白,竟是不自禁地后退了一大步,失了仪态而不自知。
内侍总管赶忙上前欲搀扶住他,“皇上!”
皇帝挥开他的手,待回过神来,拔步就往后宫方向行去。
满朝文武一片愕然,却是人人屏息伏地,无人敢喧哗一声。
内侍总管亦是跪在一旁,欲出言阻止:“皇上,请以大局为重!”
他自皇帝年幼时便随侍在旁,身份与情分自是不比常人,也因此只有他敢在这个时候、这样的地点,对皇帝出言劝诫。
皇帝怒然瞠目,一脚将挡路的内侍总管踢开,在众目之下,连所有的约束礼仪都是不顾了,急步朝后宫奔了去。
九曲回廊,今日即便是奔跑起来,也觉得是如此的漫长难行。
想不到她终究还是选择了背离,以这样的方式来对抗。
只是她却忘了,这样的责任加诸在他和她的身上,又何曾公平?
玉哲,你好糊涂!
第1章(1)
蓝天白云,草盛鹰飞,遥遥望去,草原像一块铺展的毯子,一直延伸到看不到边际的天那头去。
一骑快马自一处小山坡上急驰而来,伴着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随后便有另一匹马跟着驰了下来,马背上的人脸上有几分焦惶之色,高声喊道:“郡主,您跑慢些,等等奴婢!”
跑在前面的那匹马通透雪白,撒蹄跑得正欢。
马背上的女子,一袭锦缎红衣,长及腰际的头发编成两根粗黑的辫子垂在胸前,妆容简单,但那一双明亮的眼睛却水灵灵煞是好看。
她见身后的侍女跑得太慢,便神采飞扬地回过头喊道:“明珠,你跑得也太慢了,哪里还像是草原儿女该有的风范?”
明珠的职责便是保护郡主,能护得主子安全才是首要的,哪里有闲心思管自己有没有什么劳什子的风范。
好不容易才追得近些,她大声道:“郡主,出来的时候族长特地交代过奴婢,说今日草原上有远客要来,要奴婢务必提醒您早些回去。”
红衣女子扬眉一笑,回道:“我才不理那些呢,招待客人有阿爹在就行了,与我有什么相干?”
短鞭一扬,当下马儿跑得更欢了。
马队徐缓前行。
领头位置,一匹马率先跑出几里远去,探了探前方的路况,转而回身禀报:“启禀王爷,前方已经可以看见蒙族的帐篷了。”
一匹黑鬃高马自队伍里缓缓踱了出来,马背上的男子,一身绣金紫袍,面容俊秀,眉宇间一抹逼人的英气。
他自马背上眺目远望了一下四周,被这碧空万里的好风景感染了心情,于是神色愉悦地笑道:“本王许久没有策马扬鞭了,段辰,吩咐队伍直接往帐篷方向去,你随我先去赏一赏这草原的风光。”
段辰领了命便去后方传达指令,而再回身时,只见主子的骏马早已经奔驰出老远了去,于是立即策马跟上。
他是中原人,生在帝王之家,排行十六,乃是当朝天子最小的兄弟,封号安淮王。
轩辕王朝是东方家族的天下,他则是单名一个“离”字。
他的容貌承袭自母亲,有着江南人的清俊与文质,以至别人在初识他时,都会以为他是一个温文儒雅的弱质文生。而事实上,他自十六岁那年便随军出征,十多年征战沙场,浴血厮杀才换来了今日的地位,边关的十万大军亦是隶属于他的麾下。
这几年,外界早已经渐渐地谣言四起了,说他拥兵自重,怀有谋反之心。
同胞兄弟原有九人,当年父皇驾崩之时为了争夺皇位,相互设计陷害死了五个。剩下的两个资质庸碌,得了各自的封地就远离了京城,亦是远离了是非。
谋反,即便是事实,也是时机尚未成熟,他自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就同皇帝撕破脸皮弄得鱼死网破。
他既然有了今日的成就,自然就会怀有自己的野心和抱负。而自古都是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斗的,也不过是谁的心机更深一筹。
他知道皇帝此次派人来科尔沁草原的目的,他不会傻到自己乖乖栽进圈套里去。
想至此,他的脸上闪过一抹冷然,使力扬鞭一策马,胯下的“黑风”便跑得更快了。
段辰自后面追了上来,突然高兴地大喊一声:“王爷快看,那是海冬青啊!”
海冬青是极其罕见的一种猎鹰,在满人和蒙人眼中,那几乎等同于神物。
而且这草原虽大,海冬青却是十分难得才能遇上一回。
东方离抬头望去,果然在头顶上方见到那只以迅猛姿态盘旋飞翔的大鸟。
贝唇一笑,在减慢马速的同时也已经身手利落地探身自背后取出弓箭,满弓上弦,那箭便似破空的闪电一般,“噗”地夺空而去。
却在此时,有另一支箭先他一步自旁侧射了过来,目标不是那猎物,居然是他射空而去的那支箭。
两箭相击,他的箭被拦中射断,可见对方的射术有多精准。
他微一蹙眉,侧目望了过去。
一道清脆的声音带着几分无辜,传至他的耳边来:“哎呀,真糟糕,看来我的射术又退步了,阿爹知道肯定要骂我不思进取整日只知道玩。”
那是一个十七八岁模样的小泵娘,一袭的红缎衣衫,柳眉杏目,笑容明媚,第一眼瞧着,便让人忍不住定下目光,再次去将她细细地打量一番。
他也不开口责难,只是拉停了马,神色沉静地候在那里,等着她来给他一个交代。
她果然也放缓了马速,慢慢朝他这边靠了过来。
陌生人相见,她又只是一个势单力弱的姑娘家,可是即便面对他这样一个脸色难看的陌生男子,她也丝毫未见有避讳畏惧的神色出现。
包甚至,她做了错事,还能笑得那样的一脸无辜且理直气壮。
“这位大哥真是对不住,我方才也是想去射那只鹰的,只可惜准头不够才误射了你的箭,莫怪莫怪啊!”
他微微一哂。她方才的那一箭,哪里是什么准头不够,分明是射术太好,才能将他那支使了九分力气的利箭给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