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看见我现在被她赶出来?”
“为什么?”
“因为她在列印考卷啊。”
“所以她把你赶出来?”
“当然,每次都这样子的。”
“为什么?”
“她怕我又会偷看啊!”
“又会?”飘高的尾音,含着质疑。
“呃……”萧遥干笑应道:“偶尔……如果不小心的话啦。”
男孩会心一笑,才说:“你这样子是不诚实的。一定要靠自己真正的本事去争取,那种成绩才算数。你懂吗?”
“嗯嗯,我……我知道啦。”猛点头,牵动唇瓣的萧遥只能傻笑,然后忙着转移话题,“石头,你去日本什么时候会回来?”
“我想一”他的应话被另一道声浪给打断了。
“少爷,快点!来不及了——”不远处停泊的一辆车子,有人从车窗里探出头来,朝他们招手呼唤。
“少爷?”萧遥环顾周遭,嘴里嘟哝:“什么少爷?那个人在叫谁啊?”
“叫我。”
啊?萧遥倏地掉了下巴,愣望着那辆逐渐驶来的轿车。
崭新乌亮的车头,在落日余晕里绽着眩人的光彩。
哇!好漂亮的车子!这是有钱人家才开得起的吧?那……那既然他家这么有钱,他妈怎么会去捡破……
“我该走了。拜托你的事,你一定要记得喔,就这样子了,等我回来,一定好好谢谢你。”
就这样子?看着他走过去、看着他钻入车子内……直到看见他露在车窗外摇摆的手,萧遥这才蓦然回神。
瞪着扬长离去的车子,萧遥忽然想到——他叫什么名字啊?
石头?还是……少爷!?
哀着项链,她打开心形项坠,发现里头正是石头和三轮车阿姨的合照。
“对嘛,就是要这样子笑,好看多了啊!”对着相片里头石头的那张笑脸,萧遥不禁嘀咕一番,最后,她的目光落到那封信上。
小手在信封上头翻过来又模过去……不行,她不能这样做!这是别人的信,她不能偷看的,不是吗?
不看不看不能看!用力吸口气,萧遥正想将信件往口袋里塞的同时,耳畔忽地响起一道喝声。
“喔,你又偷拿了什么?”萧光宗一把抢过那封信。“是信钦?噢!有人写情书给你喔?”
“才不是……钦,哥,你别拆——”她的抗议无效。
信件在光宗的手里摊开,里头的字句也由他的嘴里念出来——“妈妈,他们说要带我到日本去读书,可是我知道,他们只是想拆散我们,请妈妈等我回来,仕伦永远都是你的儿子,虎仓月璎那个女人绝对不可能取代你!你要我别恨她,可是我不但做不到,我还想杀死她——”
“啊!?”萧遥嘴里逸出惊呼声。
念信的人儿也开始惊叫起来:“萧遥!你拿的这是什么东西?杀人呀!?我这就去告诉妈!妈,你快来啊,遥遥跟人家一起学谋杀……”
“哥,不要啦!”追着哥哥的身影,萧遥急哭了。
这一晚,被狠狠训了一顿的萧遥,含着两泡泪水望着信件被母亲揉成一团,然后丢往垃圾桶。
直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才偷偷模模的溜下床。抱着垃圾桶,她开始翻找。“呼!找到了!”
将皱掉的信纸小心翼翼的摊开来,她拿着纸巾轻轻擦拭着上头的污垢。
最后,她将信纸放入一个紫色绒布铺制而成的木盒子里。那是属于她自己的“秘密盒子”,里头藏的全是她最最宝贝的东西,而现在多了这封信。
萧遥知道爸妈为什么生气,因为他们认为石头不乖。
可是,她却有自己的想法。她要等石头回来好问个明白。当然,她也要告诉他,杀人是坏事,而且妈妈也说了,如果他是坏人,就不准他们做朋友,所以他一定不能当坏人,因为她喜欢他这个朋友。
就这么决定了!更让萧遥高兴的是,这下子她知道石头的名字了。
仕伦?他在信里是这样子写的。
抱着石头送给她的布女圭女圭,重回温暖的被窝,她发出满足的轻喟,奔向那依然美好的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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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年后
早晨的阳光一片耀眼亮丽。
华威集团位于市中心的办公大楼,上班时间刚到,即刻呈现一片规律的节奏。
每个楼层的每个部门,每个人都精神抖擞的各就各位,专心迎接新的挑战。
早年在东亚奠定威望的华威集团,十几年前和同属企业强棒的苏氏集团联盟,挟着无比雄厚的资金进军西方,再创佳绩。
只是主帅高大鹏身体状况逐年不佳,近年来,公司营运泰半由日籍妻子虎仓月璎和唯一儿子高聿擎管理。
不久前,高大鹏确定交出董事长的棒子,随着各种甚嚣尘上的传闻,在这个董事长改选之际,集团内部暗蛰着浓浓烟硝味。
然而,最被看好的人选,自然是高家少东——高聿擎。
他是高大鹏婚前和另个女人所生的私生子,外传虎仓月璎因为不孕,受到家族压力,只好接受他认祖归宗;也有人说虎仓只是想借此笼络丈夫的心,不让高大鹏有理由讨小老婆。
不论事实是什么,高聿擎是高家唯一传人,这是无庸置疑的。
所以即使是他和继母虎仓夫人存有微妙的心结,前途依然大为看好。
他不仅现任海外部执行总裁,同时也是华威集团大股东苏氏企业的未来女婿,可预见未来随着高苏两家的联姻,将开始另一波势力的整合。
所有的一切都在掌握间。
真的掌握住了吗?高聿擎离开座位,透过落地窗向外望去,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他在思索些什么?会议中研讨的议题?有待审核的投资企划案?还是股东大会事宜……
不。他只是远远看着地面上那辆三轮车的行进。
三轮车上母亲挥汗的样子,再度浮现他的脑海。
曾经在午夜梦回时候,他几度为这个画面的骤逝黯然。
只有在梦见母亲的时候,他不舍清醒;但,他却又渴望每个早晨的到来。
因为每过了一天,他又更长大了些。
而今,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名列华裔首席企业传人的高聿擎,身披荣耀的光环,重返故里。
只是他的母亲呢?
听说她过得很好,而且再婚了,那么,是否也代表他可能还有不知名的“弟妹”存在?
他远眺的目光随着三轮车漫移,最后落在车旁捧着纸箱的一名妇人身上。
另一抹影像迅速浮现在他的脑海——一个叫小辫子的女孩。
恍惚间,聿擎似乎看见两条乌黑的发辫飞甩,傻里傻气的笑容,还有那对亮晶晶的眼睛……
“萧遥……”他不觉轻轻念出她的名字。
相隔十余年了,他从未忘却自己对她的承诺,他说过回来要好好谢谢她的……
只是,他找得到她吗?
回来台湾这些天,他选择暂时先待在饭店,不愿直接回别墅去,心里总是悬宕着某种念头。
他决定要找到她,他想看看她长大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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蜿蜓的山路,一辆搭载数名年轻男女的中古九人座车,正摇摇晃晃朝着目的地前进。
萧遥坐在车上,一颗心也跟着摇摆不定……
忽然有人说了句:“唉,我们这样算不算诈骗集团?”
诈骗集团?萧遥愣了愣,然后陪着讪笑。
噢,是的,他们现在正要去干一件“瞒天过海”的勾当。
说来说去,只怪老哥那个准丈人太势利,说什么没花园别墅就别想娶他女儿,害得老哥和女友艾咪才出此下策——想别人家的别墅演一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