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过身,借着两床中间小茶几上的夜灯,段磊望着裹在棉被里的人形。
“你真的放心睡了吗?”
棉被火速掀开,她压低嗓门,咬牙切齿:“你呢?你一样不放心睡觉?是不是生怕睡着了,脖子一不小心就给人扭断?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我有时会犯梦游的。”
暗夜里他绽着格外醒目的一口洁牙,低沉的笑声回荡在室内。
“那你可得小心点,梦游时别游到我床上来,我的睡癖一向不太好,一不小心还可能把你当成棉被。”
步姿望了望那条他蜷在裤裆间的棉被,全身一僵,耳根处的灼热感也迅速扩开。
翻过身去,这次她真的决定再也不出声了。可是,躲入被窝里,她却更清楚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哼!怎么搞的,她怎么可以允许自己像个小女生一样“小鹿乱撞”起来?
肯定是近日过劳所引起的“心律不整”,对,她只需要好好休养,等明朝旭日高升,一切都将恢复正常。
翌日,当步姿醒来睁开眼睛的同时,她第一个动作便是望向彼床——
咦?人呢?
“你在找段大哥?他早就出去了。”坐在梳妆台的璎子转头说。
她有说找他吗?步姿揉揉眼,呆坐在床铺半响。
“一大早就发呆,你在想什么?”璎子纳闷着。
“我在想……怎么可能?”
“什么怎么可能的?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是在怀疑,我真的睡着了吗?我怎么可能睡得着?”而且还睡得这么沉?
璎子一听失笑道:“你当然睡着了,而且你看……”指着窗外一片明朗的阳光,又摇头;“都已经快中午了。”
“那……你起来很久了?’步姿忽然想到什么,语气紧张起来;“姓段的那家伙他……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嗯?”眨眨眼,终于意会过来的璎子,白了她一眼,嗔道:“你想到哪儿去了?我醒来的时候,段大哥刚好要出门,他只是交代两句就走了,瞧你把人家说成那样,我觉得他不像个坏人啊!”
“我也没说他是坏人啊,再说,有时候最可怕的,不一定是坏人。”拨着乱发,步姿冷冷勾笑。
“我还是不懂。”
“你……”望着一脸茫然的璎子,步姿忽然开始欣羡起她那种不知人间险恶的单纯,就像一块纯净的白布,让人不忍蒙尘。
叹口气,步姿轻快跃下床,挨近璎于笑道:“简单的说,如果我们知道他是坏人,那么我们就知道防范,自然就能减去杀伤力,这样子你明白了吗?”
璎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马上又皱眉:“可是这样于生活不是太累了吗?”
“生活就是这样啊,不断的挑战、不断的学习,从出生那一刻就开始了,学走路,学识字……”盥洗室不断传出步姿的声音,直到被哗啦水流声取代。
经过一番梳洗更衣,步姿再度恢复神采奕奕,黑色皮革裤装套上马靴,无瑕的姿容融人自成一格的英气,她,帅气得让男人嫉妒。
“走吧,我带你出去走走。”她勾着璎子,意气风发。
可是璎子却迟疑了,“不行呐,段大哥他出门时;还特别交代我们不要随便出去。”
“又是他!那……出去吃个东西总可以吧?你早上吃过了吗?”
璎子低下头,可怜兮兮的说:“我一个人不敢去吃,所以只好等你醒来。”
“你可以叫醒我嘛。”步姿抚额低吟。
“我看你睡得那么沉……”璎子低下头,声音愈来愈小:“如果不是为了我,你也不用这么累,都是我连累你的……”
“你又在说什么傻话?你忘了啊,当初我们在美国念书时,要不是有你照顾,我恐怕早就病死在异乡了。这次既然来了,我就不可能不管你的事。”
“可是……”璎子忧心忡忡,“我是真的很害怕,你不了解,我父亲他现在一定恨死你了,我实在不敢想像他会怎么做……”.
“只要我们登上飞机,然后咻地走得远远的,想怎么做都随便他,只是他就没那个能耐断送自己女儿的终身幸福了!放心,一切有我在!”拍拍璎子的肩膀,步姿豪气万千道。
“谢谢你,姿。”璎子还是很担心,“可是段大哥说这可能很费事,以我爸的势力,只怕我们连出境都有困杂……”
“干他们那行的,不这样子说怎么能敲到好价钱?你别信段磊那套唬人的本事,而且话说回来,就是有困难才会找他啊,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段磊他要负责处理好的。”想想,步姿改变主意:“这样子好了,你还是在这儿等我买东西回来。”
在璎子的叮咛下,步姿单独跨出旅馆。
从餐馆外带点出来的步姿,走在街道上,却在不远处瞥见一抹不算陌生的身影。
是当时段磊座车内的那名俏女孩。她正和一名平头男子低头私语。
步姿正在犹豫是否要绕道闪人,那名男子忽地朝她的方向走来,她一惊,本能地往店家招牌隐匿。
棒着巨型盆景的步姿瞄了眼,只见他怪是神秘的压低着头,疾步走去……臀着那男子的侧影,她忽然有种熟悉的感觉。
这男子究竟是谁?可是,步姿就是记不得曾在哪儿见过面。
掉头再望去,已经不见俏女郎的身影。
步姿加速脚步回到旅馆,一进房间她整个人就被震住了。
是那名平头男子?!
一见步姿出现,男子顺手将璎子扯到身后,戒备的目光紧紧锁着她,他操着特殊的日语腔调:“安小姐,我是来接璎子小姐回家的,警告你别乱来,否则休怪我不客气了。”
哇哩咧!想她安步姿自懂事以来,什么时候能够“别乱来”了?
她哼着笑,“那正好,我还担心你要是太客气了,那我就不好意思劈了你的狗腿呢。”又是一条走狗!
马步一跨,安大小姐拚啦!
段磊伫立在房间门口,五根手指头,留着四缝;缝里有他惨不忍睹的表情。
唉、唉、唉——瞧着那头正在搏命厮杀的纤细身影,他叹息连连。
懊出手吗?
从金吉野只守不攻的招术看来,段磊信在已达某种默契的情况下,他不至于会伤着她,不过,并不代表安步姿就不会受伤。
谁让她这只小母鸡不自量力,拍拍翅膀就妄想一飞冲天抓老鹰?
“唉啃——”砰地撞墙,接续着她的惨叫。
金吉野两手环胸,一副事不关已的模样。
不是说了,别伤着她?段磊揉着眉心,他该怪吉野闪得太快,害她扑空吗?还是骂那个该死的蠢女人净使蛮力?不知安步云是否介意送回来的妹妹脑袋撞坏了?
“住手!不要再打了!”惊魂甫定的璎子总算代替他喊出声。
要始终没在“打”的吉野服从没问题,只是步姿可不依了。
“璎子,你别怕,我不会让他带你走的!”她抹了把脸,再上!
“姿……”璎子抓住步姿,然后抚着她臂上的瘀伤,不由得悲从中来,“没有用的,你打不过吉野的,他是我爸身边功夫最好的保镖,我不要你再为我受伤,我还是跟他走……”
“不行?”步姿紧紧握着璎于的手,坚决地道:“你不能跟他走!就算我打不过他,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由着他把你拖往地狱去啊!”
她哭了?!段磊眸中加深了颜色。步姿哽咽的语调,让他倍感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