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没有认识他,她也不会再回那个地方了,更何况现在有了他?
“伤心林是你从小生长的地方,难道你真的什么都抛得下?”
“杀人的日子我早就过腻了,在伤心林中,除了大师兄你对胭脂的情谊,胭脂还有什么舍不下的?”她看向他的眼眸中有着淡淡的情意,兄妹之情。
“什么都舍得下?那你的性命呢?你最后一次服下胭脂泪是在两个月前,若不能及时服下解药,一个月后你就会死状凄惨,你都不在乎吗?”扳过她羸弱的身子,凌剑激动责问,语气是从来没有过的情急。
胭脂望着他,清冷的眸子一迳的波澜不起。
“这些我都知道,而且早有准备。”
他恨恨盯着她,眼中有了被伤害的神色。“你竟然这么不爱惜自己,难道你从来都不知道我对你的情意?还是你从来都不屑知道?”
“大师兄……”凌剑对她的情意,她又怎会体会不到?可是寒雨一直偷偷爱慕着他,一向不擅与人相争的她,自是清楚地划清了与凌剑的界线,守着师兄妹的情分,绝不越雷池一步,也不给他任何幻想。
可是此刻,大师兄的眼中满是痛苦与挣扎,她的心仍是泛起微微抽痛,只为了昔日同门情谊。
吐息两下,凌剑收拾起倾泄的情意,回复了一贯的冷硬。“你用阮素梅的身分嫁入骆家,骆子言没有怀疑你?”
“大师兄你怎么知道?”
“我错把阮素梅当作你,在崖底救了她。”
安慰之情浮上她的眉眼,她欣悦道:“素梅没事,那实在太好了。她还好吗?现在何处?可平安?”
牢牢注视着她的表情,凌剑缓缓道:“她平安无恙,我已经把她送回阮家了,所以你的身分很快就会被拆穿。”
胭脂惶然望着他,脸上的喜悦凝结。
凌剑感到一阵报复后的快慰,但立时就因她眼中的悲切凄清而心疼。叹了口气,他恳切道:“胭脂,跟我走吧。”
她悲切地望着他,缓缓摇头。“不,我要留下,除非他不要我,赶我走。”
他的目光如利剑般射在她的脸上,有悲愤,有怜惜,有嫉妒,就是没有恨,纵然她爱上别的男子,他也无法恨她。
“你真的爱上他,宁愿死也不离开他?”
胭脂眼中射出生死不离的缠绵眸光,毅然颔首,“是!”
“你——”凌剑踉跄退了一步,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可以为爱生为爱死的女子,就是他一直倾心相恋的师妹。喉头一甜,一口鲜血涌上,却被他狠狠咽下。
他知道他是永远失去她了,她的心中再也没有他容身之处。
胭脂心疼地望着大师兄,心底泛着无奈。
情这一字,本就没有道理可言。你喜欢的人不见得就喜欢你,真心待你好的人,你也不见得就会喜欢他。就如林主一向挂在口边的慨叹:于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但凡是人,一入情关,便不足观。
“大师兄,你是这么好的男子,是胭脂没有福气伺候你左右。今后,一定有比胭脂好上千百倍的姑娘倾心待你。”
凌剑藏起眼中的悲怆之色,凝睇着她极平静道:“胭脂啊胭脂,聪慧如你,难道不明白,天下只有一个胭脂?从我眼中看来,世间女子身上处处都有你的影子,可是她们都不是你,纵然与你有着一模一样的相貌,可是终也不是你。”
大师兄对她的痴情,胭脂动容,却丝毫没有心动的感觉。大师兄说的不错,这世间男儿千千万,可是除了他,她再也不能对其他人动情。因她的一缕魂魄已寄托在他身上,离开他,她情愿死。
垂下眼,她轻轻叹息。“是胭脂没有福气,辜负了大师兄。”
彼虑到她的安全,凌剑犹不死心地劝她,尽最后的努力。“阮素梅回来了,阮家一定会知道你是假冒的,若你仍留下,要如何自处?骆家不会放过你的。”
想起阮素梅那张和胭脂一模一样的清丽容颜,想起她与胭脂截然不同,似是软弱却又强韧的性子,他的心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击中了,泛起难以言喻的酸楚滋味。
那个柔弱的闺秀,温婉如水却有一副坚毅的性子……脑海中泛起这些时候与她相处的点点滴滴,心下长叹。
抛开心中对阮素梅的牵挂,一颗心回到对胭脂安全的顾虑,他不能让她留在这里等死。
“跟我走!”大掌一把抓住胭脂纤细的手腕,手指握着她的脉门,乍然变色。
“你——你的功力失去了?为什么?骆子言对你做了什么?”
胭脂无法挣月兑凌剑的掌控,只好低垂眉眼,一声不应。
凌剑厉声追问:“我一直以为你的憔悴是因为胭脂泪的关系,看来不是。他到底是如何待你的,为何要废去你的武功?他识穿了你的身分吗?”
生怕大师兄对骆子言不利,她颤抖着娇柔的嗓音急切地解释,“不是、不是,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是我自己散去了功力。既然我已决定好好做他的妻子,武功于我已经一点用处也没有了,子言他会保护我的,我还要武功来做什么?”
“真的?”他看向她的眼满是怀疑。
她垂眼答道:“真的。”第一次,她欺骗了从小疼惜她的大师兄,从没想过竟然有对他说谎的一天,若是可以选择,她绝不愿欺骗他。
凌剑松开她的手腕,修长有力的手指轻抚她的脸颊。
“你不会后悔吗?若是现在你决定跟我回伤心林,我会求娘救你的。”
胭脂伸手覆住凌剑的大掌,微微一笑,眼中净是绝不言悔的笃定。
“这一生我从来没有此刻这么快活,这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我不会后悔的。”
凌剑深吸口气,露出一抹笑容,这次他是完全斩断了对胭脂的痴情,他的心泛起无言的苦涩。
“那你好好保重,我走了。”
叹了一口气,他不再多说,腾身跃上树顶,几个起落,悄然而去。
望着凌剑消失的方向,胭脂落寞的叹息。舍去了最后一丝活命的机会,她的心中没有一点后悔,反到感到轻松。
阮素梅没有死,那真是太好了。
可是阮素梅回来了,她该怎么办呢?子言会如何对她?愤怒地喝斥她,责骂她,将她这个“冒牌货”扫地出门?
“表嫂真是好兴致啊,表哥出门还不到两个时辰,就约了男人在府里私会!你还懂不懂什么叫羞耻啊?”一道娇跪的刻薄嗓音一字不漏的传进她耳中。
翠绿的纤秀身影从柳树后转了出来,娇艳的脸庞上挂着不怀好意的恶毒笑容。
又是孙榛榛!胭脂拧紧秀眉,感叹着自己的霉运。
惹不起,但躲得起,她一语不发的就想转身回房,却被孙榛榛抢先一步地挡在她面前。
“怎么?知道害怕了?表哥不是说你病得很重,卧床不起吗?怎么还有力气和男人在这里幽会呢?难不成表嫂你这病西施模样都是装出来的?”孙榛榛的纤细食指直点上胭脂的鼻尖,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
“孙小姐,麻烦你修修口德,不要这么咄咄逼人。”改了称呼,胭脂可不敢高攀这种亲戚,忍无可忍的反唇回敬。
孙榛榛的嗓音再度拔高,“怎么?你说我冤枉你啊?你方才明明是和一个男子在园子里幽会,还死不承认,当我是瞎子吗?”
胭脂懒得浪费口舌去争辩什么,绕过孙榛榛就想往回走。
“想走,没那么容易。上次你的功夫不是很厉害吗?这次小妹还想再领教高招,请表嫂赐招。”嘴上说着话,孙榛榛手上已多了根金光闪闪的金针,在昏暗的天色中闪着夺目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