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我搭张床!对了,回家就把衣服换了省得弄脏了。”
“你搭床做什么?”魏子都蹲用越来越黑、越来越亮的大眼睛盯着她,“你不问我考得怎么样吗?”
“那还用问!我舒断虹的‘弟弟’当然有本事啦!”扭过身去,舒断虹故意不去看他,把弟弟两字咬得重重的,不只说给他听更说给自己听。
“你今天怎么怪怪的。”魏子都怀疑地皱起眉,“屋子本来就小,又不会来客人,你搭什么床呢?”
“我睡啊!”手里的木板突然让他抓住,舒断虹心头一紧,不知怎地竟松了手。
“咱们住一间屋不是挺好吗,你干吗要跑到外面来住?”瞪着她,魏子都皱起了眉。
“那个……你中了秀才,还要准备考举人,考状元,姐怎么能打扰你用功苦读呢?!”这个理由算好了吧?!
魏子都嗯了一声,“我还当什么事呢?以前还不是一样,再说那不还有帘子吗?姐要睡觉把帘子一拉,我绝对不会吵醒你的。”
“不是啦,怎么会不打扰你呢?平时我老是晃来晃去地又老是说些没用的废话,就算我睡着了不还打呼噜吵你吗?!
魏子都闻言一笑,“原来你还知道自己打呼噜啊!
“我有吗?”眉毛竖了起来,她可不知道自己蒙得这么准.眼瞅着魏子都收拾好脚边的木板又要拆她好不容易订好的半张床,心里一急,便月兑口而出,“你也大了,孤男寡女……的,不太好!”
“孤男寡女?”魏子都若有所思地直起腰“姐不是说我是长不大的孩子吗?怎么又突然说这种话?”
“那个——是别人说的,是别人说的……你也知道那些人说话很讨厌的。”她连忙心虚地推卸责任。
“别人说的?”天知道他这个姐姐什么时候在乎过别人的话,“既然这样,那就我搬出来住好了,姐你一个姑娘家住在外间也不好。”
“哦……”舒断虹转过身拍着胸,“我去帮你收拾行李。”
“姐!”魏子都突然在她身一叫,吓了她一跳。
“瞧这天气,今人晚上的雨可不小,说不定还会打雷呢!”
舒断虹呆了半天,好一会儿才小小一地回了一句:“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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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恶的魏子都!懊死的臭小子!明知道她最怕打雷闪电,尤其是三更半夜的,竟然还吓她。
半夜里被第一声雷声惊醒的舒断虹抱着肩,缩在床上。因为魏于都搬出去了,所以没有拉上帘子,对面的床上空荡荡的,
舒断虹把脸埋进腿窝里。要不是小时候亲眼看到老黄牛被雷打死,她也不会变得这么怕雷雨天的。
那一年大雷雨天,半夜里她吓得大哭,死抱着子都、把七岁的魏子都也吓得哇哇大哭,结果两个人抱着痛哭了一夜直到倦极了才相拥着睡去。
后来子都大些了,下雨天总是记得先关紧窗户,要是晚上也总是点上油灯,在琅琅的书声或是笑闹声中连雷声都似小了许多。
“臭小子!以为我会怕吗?”一只脚着地,想去点灯却被一道响雷震住。
一道闪电划过长空,映着窗纸,树影摇曳有如鬼影。
猛地缩回床里,抱住头,舒断虹不住地发抖。在又一声惊天雷鸣时她惊跳而起,大叫着拉开门一头撞在正要进来的魏子都身上。
“啊!你要吓死我啊?!三更半夜地撞过来。”受惊的人往往变得蛮不讲理,舒断虹狠狠地骂着,突然一声闪雷,她一下子紧紧地抱住魏子都。
“别怕别怕,有我在,子都会保护你……”
明明比她小,比她还矮上一些,却让她莫名地安下心来,可嘴里却还硬得不饶人,只听她道:“谁怕了?明明是你这臭小子害怕。”
魏子都一笑,声音很柔:“是子都胆小,子都害怕,姐姐要陪着子都喔……”原来想保护一个人,宠爱一个人,怜惜一个人的感觉竟是这样的。
是,她不仅是他的姐姐,还是他的娘子,他要保护、宠爱、怜惜的那个女人——她是他的娘子呵!
第四章
要问二十七岁的舒断虹最发愁的是什么?她一定会说是一个混小子.一个又坏又不乖的臭弟弟、自从那个“弟弟”满了十四和她一般高时,就越来越不听话,越来越不懂事。
半年前身高比她高了那么一点点后,就更不服管教了,别说心情不好时要捶他的头,就连拧他的耳朵他都不肯低低头配合一下。这回中了举人回来还不更飞上天去了?!
在城门口一站,舒断虹才知道原来镇江府里有那么多人比她这个做姐的还盼着魏子都回家。什么地保、乡绅、富商,外带热闹的三姑六婆,什么人都有
照她看,那些红光满面的大老爷心里八成也打着和那些女人一样的主意一相女婿?!要是有那个心,好歹该先来讨好讨好她这未来的大姑姐吧?都说多一个大姑姐就多一个“妈”,好歹也是她一手带大子都的,不比平常那些个大姑姐更像“妈”?!不找个孝顺的好好享受享受那也太对不起自己这么多年的辛苦了吧?
舒断虹蹲在道边垂着脑袋,说不上为什么感觉这么累。听见突起的喧闹声,她懒洋洋地抬起头,迎着阳光眯起了眼。
真是子都呢!一袭青衫,骑着的仍是他走时她在集市上亲自挑的黑毛小驴。
“新举人果然是仪表堂堂,瞧瞧那驴,新举人骑上简直就是神仙一样。”
是吗?!是有那么点儿像喔!可那头驴是为了省钱才买的耶!子都没在中了举之后忘形地换匹高头大马就够让她欣慰的了……等等——那后面的是什么啊?!
那一大上午,镇江府数十名百姓都亲眼目睹了那次事件的发生。当时的情形是这样的——
新举人骑着青驴悠闲地行在官道上,但突然之间,后面尘土飞扬,有一匹又高又壮的疯马冲过来,而且还发出古怪的叫声。
“当时我还以为是匹成了精的妖马呢!”路人甲如是说。
“但其实下是,那怪叫是从马肚子下传出的。”路人乙叙述。
“是有个白胡子老头抱着马肚子。”路人丙说明。
“那老头还真是厉害!那么大年纪还能于脚并用紧紧地抱住马肚子。”有人佩服。
但见那匹马横冲直撞而来,后头居然还跟着个简直就快跟马跑得一样快的人。
“那叫轻功!少见多怪!”这句话据观察好像是新举人的姐姐说的,但当时没人瞧见新举人的姐姐在哪儿,等瞧见时,她已不知何时从人群中窜了出去,看样子是想接住惊得从毛驴背上被颠下来的新举人。
“哇!跑得挺快呢!”
“这新举人的姐姐脾气好像是挺大的。”
“还会武功呢!要是气起来还不动手打人呀!”
“这样的话,嫁过去的新娘还不得受苦?”
“有什么啊!到时候先把她撵出去!”
“那么大的姑娘不嫁人还等什么呢?我说王媒婆,你手上有什么合适的吗?”
“谁要那么大的呀?我听说张媒婆手上有个死了老婆带着两个孩子的要找续室呢!”一干无聊人士闲扯。各打各的主意。
舒断虹拼了命狂奔,仍是迟了一步。眼见魏子都一路滚到路旁的水沟里,舒断虹喊了一嗓子没人应声,急得正要跳下去突听一个声马嘶,慌忙扭头竟是那匹惊马直冲着她而来。慌乱之下,舒断虹运起全身力气正要去勒那马缰绳,横里却突然窜出一人,一掌击出,那马连叫都没叫出声来就轰然倒地。有人从马身下发出一声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