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愔愔唆着唇,心灵的伤痛远远超过的疼痛,“我是出卖了自己,可是,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嫁人杜家,我克俭持家,体谅下人,孝敬尊长……”她仰起头,直视他冷漠的眼,“甚至全心全意爱着从未爱过我的丈夫……”
“你爱我?”杜白石冷笑,仿佛听到世上最荒谬的笑话,“多虚伪!难道你敢发誓在这名不副实的婚姻中,你自始自终都忠于自己的丈夫吗?”
“我敢发誓!”林愔愔望着他,眼中有泪,“虽然我们的婚姻来自一次交易,但我是真心爱你的……如果,我从未爱上过你,这段婚姻对我毫无意义。我不后悔爱上你,也不曾责怪你的漫不经心,毫不在意。即使你从来都不相信我的爱,我的心,但只要自己问心无愧,我就很开心了……”
“是么?”杜白石冷笑,邪邪的笑眸俱是戏谑,“本来,为了唯文,我根本不想碰你,但既然我的妻子那么肯定她只爱我一人。那我们也该温存温存了……”
林愔愔垂下头,连耳根都红成一片。
杜白石笑着走近她,低沉的声音透出暖昧的热情,“娘子,今夜你美得像个仙女……”
闭上眼,林愔愔咬住唇,任他紧紧地抱住自己……
第六章
自那疯狂的一夜后,林愔愔又很久没见过杜白石了。偌大的杜家,即使奴仆成群,她却是孤单的一个。孤寂里,她总是想起红纱,想起白石,也想起那久未谋面的林唯文。
自林唯文怒打杨国栋之后,便仕途不顺,若非有杜白石和李元相护,早已被姓杨的寻隙治罪。对林唯文,她总感歉疚,一直希望能够有所回报,却没有机会。低叹一声,她望向窗外纷纷飞雪。这场雪,已经下了整整一天,远处高脊飞檐尽变银白,而雪却还没有停的意思。
目光停在飞奔而来的男人身上,她的心跳空了一拍。不安地起身,她惊惶地跑出去。
“嫂子,你别急。”看她苍白的面颊,李元暗悔自己的鲁莽。
“他……”林愔愔咬着唇,生怕从他口中听到噩耗。
近几年,大唐皇朝早巳不是当初的太平盛世,诡谲多变的时局中,每天都有官员遭遇不测。
“没事没事……只是白石和唯文两人在‘春酿居’斗酒,我怎么劝也劝不开,才来找嫂子你的。”
林愔愔皱起屑,“斗酒!他们为什么要斗酒呢?”
李元叹息:“本来我和白石是要劝唯文的,谁知他们两个越说越僵,最后竟斗起酒来。唉,这么多年来,我还第一次看唯文那么喝酒呢!”
林愔愔低下头,“林大哥的情绪一直都不好吗?”
“是呀……”李元望着她,微感尴尬。他知道唯文对她有某种微妙的感情。但既然人家三个当事人都不说破,他这个局外队又多什么嘴呢?”
林愔愔抬起头,坚决地开口:“我和你一起去‘春酿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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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酿居”这个名字,她很早以前就从下人的口中听过。她知道“春酿居”的美酒佳肴,知道“春酿居”的清歌妙舞,也知道“春酿居”里来自西域的美女旋姬……
两个美丽的女子,却有遇然不同的气质与风采。一个恬静如水,清灵如空谷幽兰;一个热情如火,娇艳如带露玫瑰。
这样两个美丽的女子初次相见,近乎是一场暗处的较量。但在相互评估后,她们都给了对方满分,并且付出了百分之百真挚的友谊。
“我是旋姬。”拥抱,在她睑上印上一吻,旋姬笑得像个可爱的孩子,“这是我国的礼仪。希望你不要见怪。”
“怎么会呢?”林愔愔笑了,“我叫林愔愔。”
“你名字很好听,也是唯文取的吗?”旋姬转了个身,裙抉翻飞如蝶,仿佛舞蹈。
“旋姬这个名字很适合你。”林愔愔笑看着他,已看出她对林唯文的爱意。
旋姬甜笑着,毫不掩饰欢喜与得意,“我喜欢唯文为我取的名字。来吧!他们就在里面……两只醉猫似的!”
“唯文,你不要喝了。”旋姬抢下林唯文手中的酒杯,满脸娇嗔,“你和酒鬼斗什么呢?愔愔,快过来暖和暖和……”
“愔愔?”茫然望去,林唯文怔了怔,露出笑容,“愔愔,你来了。”
瞥见他腰间垂下的玉决,林愔愔的心一酸,慌忙别过头去。
“你来做什么?”杜白石看她,仍是一如往昔的冷淡。
“下雪了……我担心你会着了凉。”
“担心!我杜白石可不是娇女圭女圭!要你费神担心?”
林愔愔低下头,沉默无语。
林唯文已撑着桌子站起身,“住口!杜白石,妻子是娶来疼的、爱的,不是让你骂的!”
“哈哈哈……”杜白石大笑,“恐怕你早就想要来疼她了吧?现在她就在这儿,你有那胆量吗?”
“你胡说”林唯文狼狈地叫,“我对愔愔一片赤诚,全无半点轻薄之意。”
“是吗?”杜白石挣扎着站起身,身形不稳,却被一只手扶住。
“你喝醉了。”
“谁说我喝醉了!”抬起头,迎上林愔愔明净的眼,他不禁微怔。
“对不起!林大哥,白石喝醉了,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歉然点头,她转向一直瞠目结舌的李元,“李大哥,麻烦你扶白石上车。”
“好!”李元应声上前,竟不敢去看她苍白却庄严的神情。
“愔愔,我送你。”送出门,旋姬犹豫一下,还是说出口,“愔愔,我很喜欢你。用你们中原的说法。就是那个什么‘一见如故’!但我得告诉你,我爱唯文,爱得快疯了……不管他爱不爱我,我都不会放弃。即使对手是你,我也决不让步。”
露出笑容,林愔愔回头看了看趴在车窗上的杜白石。她低语:“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心里也有一个不愿意放弃的人。”
旋姬看过去,“是他吗?”
含笑点头,林愔愔握住她的手,“好好把握你手中的幸福吧!”
“你也一样呀!”旋姬笑着,满怀欣喜。
“我……”回首望着杜白石,她悠悠一笑,“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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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缓缓行驰在长街上。月华满,雪无声。
林愔愔伸出手接住飘飞的雪花,却见它转眼化做水滴。她幽幽一笑,看向杜白石的背影。
“你看够了吗?”杜白石回过头,眼中已是一片清明。
林愔愔淡淡一笑,“原来你没有喝醉。”
“这二十几年,我每天都醉卧酒乡,这么一点又算什么呢?”
“这么说……你刚才的话也不是醉话了?”林愔愔望着他,凄清如雪。
“一个男人若是连生气都不会了,那就真的无可救药了!”
“我早就该知道了。”林愔愔苦笑,“其实,我在你心里什么都不是。你怎么可能为了我而对林大哥说那样过分的话呢?”
看她一眼,杜白石没有说话。
林愔愔望着飞雪,脸上仍是那抹淡淡的笑。
杜白石望着她柔和的侧影,忽然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平静。只是静静地坐着,他却奇异地安心。“我需要唯文的帮助。”他笑,清楚她会是最好的听众,“现在,朝中分为两派势力,一派以杨国忠为首,一派则以李林甫为首。而我、唯文、李元是他们两派急招揽的对象……哼!像他们那样只会祸国殃民、危害社稷江山的人,根本就是大唐的害虫!
“虽然现在,我不得已要奉承迎合他们,但早晚有一天,我要清除害虫。再还大唐一个太平盛世广他扬眉一笑,志得意满。探出头,他对着苍穹,漫天飞雪大叫:“我要叫飞雪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