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安然低头沉思的时候张暮摇头,“她失去记忆,怎么能知道去哪里?”
迸芊离笑,“就是这种情况,想去哪里才最是关键啊。”可以探知病人心理深层最重要的东西。
这边争论不休,没料想听到那边已经传来很坚决的声音:“我想去篮球场。”
一惊非同小可,古芊离的眼神瞬间有些寒冷,“你是要去遇见张暮的篮球场?”
简安然点了点头。
张暮笑了,“好的。我帮你收拾东西。”他整理安然的包,发现古芊离站在原地依然看着简安然,奇怪地问:“不去帮安然办出院手续吗?”
迸芊离的唇角微微一抿,笑说:“好呀。我去帮她办出院手续。”她靠近简安然问:“没有想去什么学院里面转转寝室或者高的楼顶这种愿望吗?”
简安然看着古芊离摇头说:“我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
迸芊离笑,“没,确实没必要去转——顺便问一句,”她唇角顽皮的笑变得有些诡异,“你是谁?”
“……”简安然说,“你们都叫我简安然。”
“嗯,说得也是。”古芊离像只灵燕翩然后退,“我走啦,安然晚上见。”
“她有点奇怪。”张暮说,然后问简安然:“东西收拾好了,要走吗?”
简安然看着面前对自己伸出的手和张暮满脸的温柔笑容,“要走。”
到篮球场的时候已经接近下午四点,张暮注意到简安然的表情变得愉快了许多,在夕阳下笑得很美,不由得问道:“要和我打篮球吗?”
简安然紧张地摆手说:“我不行的!”
“唔,说得也是,你毕竟是刚病好的人。”
“你可以打给我看吗?”
看着简安然殷切希望的神情,张暮又是一怔。那个温柔的有期盼的神情,确实是很熟悉呢!他似乎曾经为它,甚至牵起过少年时代最初的陌生情愫。
但是究竟是在哪里见过呢,这样的神色?
“可以打给我看吗?”简安然轻声重复着说。
“当然可以。还好球一向是放在这附近的……”张暮笑着说,准备去拿球。
可是在行动前安然已经走向左边的灌木丛,扒开枝叶,从里面拿出了他藏的球,“这个吗。”
张暮诧异问:“你怎么会知道我藏球的地方?”
简安然茫然地说:“我仿佛记得你总把球放在那里。”
张暮接过球,简直不能相信有这种事情,即使是原来的简安然,也不可能知道自己藏球的地点吧。他没有再多想,走向球场,球在他的掌控下灵活跳动,“那么……”
转头的瞬间止住了话音,看到女孩子站在场边,有些怯怯的目光追随着自己,是那样熟悉的位置和神态。
心仿佛被重重的铁锤敲过似的,有些生疼,瞬间声音仿佛不是自己的,张暮问:“是你吗?”
简安然张大眼睛,“什么?”
“啊,没什么,”张暮垂下头,微微苦笑,“我看错了。”
原先站在那个地方观球的女孩子不是她。
那个她还能不能再来观球?
仿佛得到了什么预示,苦涩的味道从心底里泛起。张暮向篮架跑去,比以往任何时刻确定了一件事情,曾经总在注视自己的某女生,已经离去。
那个小小的身影和长的头发,已经消散在了风里……
而自己居然没有问过她的姓名!张暮看着大树摇摆的枝叶,没有意义地对它苦笑了。
简安然就那样看着张暮,没有注意到远远的场外有人看着她,宽大的外衣里都鼓了风——莫垣来了好一会儿,好奇地看着完全不一样的简安然,注意到她站的位置和那天自己与陈九洵站的一样,轻轻笑了笑,问旁边的阿宗:“看得到什么了吗?”
阿宗可爱单纯的脸上双眼瞳孔隐隐有着绿光,他说:“安然的身后,穿青衣的女孩子站在那里。”
第十章
十二点留下的不仅是玻璃鞋
不断有消息传来。
迸芊离说,安然和张暮相处的非常好。
迸芊离说,安然现在最喜欢的是站在篮球场的角落看张暮打篮球。
迸芊离说,安然还是什么都没回忆起来。
迸芊离说,安然笑得无忧无虑的样子让她觉得放弃记忆其实是很快乐的事情。
圣诞节在不经意间匆匆过来了,满街上摆的都是漂亮的圣诞树。
必于霍青衣死亡证据的任务由夜枭胜出。此外简安然任务失败并且失忆,因此可以判定简安然和原犁雪作为猎人的组合惨败。陈九洵摇头叹说,这两个人根本没有做搭档的潜质。
而对原犁雪来说,惨败的还有其他更加重要的东西——
现在经常有人看见一对漂亮的少年在体育用品专卖店挑选器具,男孩子英俊,女孩子清秀而且可爱。只不过那个英俊的男孩子却不是他。
圣诞前一天他在车里看着简安然进了店坚,她在透明的橱窗前,手指在橱窗上划过,用一种很幸福的表情浅浅地笑了。
他面无表情地问:“为什么这次她就一个人?”
莫垣在他身边的座位上微笑,“或许是为圣诞礼物做准备吧。”他问:“你不想办法去唤醒安然的回忆吗?我看你似乎什么都没做。”
“不是你和古芊离叫我不要去打扰她的恢复吗?”
“我们那么说你就那样听了?”莫垣舒服地靠在椅背上,“我从来不知道你是这样听话的人。”
原犁雪看着简安然在店里走过,身影被货架挡住,“你知道吗?失忆是失去记忆的意思。”
“我知道啊。”
“但是即使失去记忆,自身的习惯和已经具有的技能不会消失的。如果原来惯用什么,即使失去记忆,看到惯用的东西手会想去触碰;如果会做什么,即使没有记忆也能做那个;如果喜欢什么,即使忘记了过去,还是会再次喜欢。”
“……”
“如果她在失去记忆后就只会被张暮吸引,那么我对于她的意义是什么呢?”原犁雪问,“是在她的故事里随机出现的一个偶然和一个意外吗?是只因为在特定的时间里进入了她的生活而成为了固定的伙伴,然而倘若失去特定的条件,就无法被亲近和注意的人吗?她喜欢的类型是张暮那样的运动少年吗?志趣相投的温和的……”他难得沉静地说,“如果不让简安然把我作为任务对象再接近一次,她就不会再靠近我了吗?我要知道是不是这样。”
非得知道不可!心底有声音大声说。说不清楚自己的情绪,原犁雪的神情那样冷静,却把手在方向盘上重重地击了下去。
“……哦。”莫垣转移视线,看着车窗上反射出来自己含笑的眼睛,“圣诞夜怎么过?”
“什么?”
“你不会回家的吧,就现在情况来看,你惟一想单独相处的人也不可能陪你。”
原犁雪没有说话,想起和简安然圣诞的约定,一股对夜枭的憎恶狂烈地翻卷上来,“我要继续找夜枭的行踪,这次的事情不能算了。”
莫垣微笑,“那件事情大家都要做的,但是今晚,学生会长没有直接理由的话,还是请回学校参加晚会。”
“我不想去。”
莫垣笑,“你要去!再一个人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心理会变态的。”
原犁雪皱眉看着莫垣,“你管得太多了吧,我讨厌吵。”
莫垣平和地笑了,静默良久,突然说:“去吧。倘若无处逃避喧嚣,你就走进喧嚣里看看,也许就什么都不怕了。”他说,“去吧。”
“……”
“若是我们熟悉的安然,她会问你为什么不去哦。”
疲惫的目光追随着体育用品店里隐现的身影,原犁雪想,是呵,若是安然……若是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