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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青―赏金猎人Part2 第10页

作者:聂浅草

遍寻不见的霍夫人脸色苍白地站在树上,语气坚决地说:“我不是要去看她。我不需要见她!”

大家一时间都怔住。

霍紫笙失声叫起来:“阿姨快下来!那里好危险!”

霍夫人听若未闻,大声说:“我的孩子,那么好的孩子青衣,在她最美好的年月里离开我,她就永远会用青春美丽的姿态活下来!去看她出事的地点,这种事情,我为什么要做!”

她的手颤抖着指向旁边的树叉,“我,每天都看到她!每天都是!她在这里对我笑,翩然舞蹈!不像平常那样畏缩着苦恼着,满脸自信和快乐。有什么不好?有什么不好!”

“夫人她现在精神不稳定。”原犁雪低声对简安然说,向前一步,“你也注意,万一她失足,得救护住。”

“……”简安然看着那女人。她的泪水正自一滴滴落下,从腮上蜿蜒滑落,哭得无声倔强又无助。

这个就是嫁入豪门的女人呀。简安然缓缓地垂下眼睛,随后深深地吁了口气,注视着霍夫人,突然开口问:“那么,你到底是为了什么理由去研究所那里?”

霍夫人看着简安然走近大树,忽然叫:“别过来!”

简安然依言停住步子,仰头轻声问:“若真的相信青衣遇难在这个年轻的时候,就可以永远保留美丽青春的身体,你是为了什么理由,满脸泪水?”

“我这是……”霍夫人大声说,不知道为什么半途哑了声音,“这是……”然后用力去擦面颊。

“你也还存着她有活下来的希望吧,希望最亲近的人无论如何不要那么早离开自己的身边。”简安然轻轻地说,“她在树间跳舞,很好,摆月兑委琐苦恼,也很好。可是哪怕她不能做到这些,只要她活下来,会觉得更好吧。”

霍夫人怔怔地看着简安然,又哭起来,“可她确实死了。”

“没有。”简安然简短坚决地说,“没有得到证实前就不要放弃希望——你对自己说,她没有死。”

“没有死……”

“就是这样。”简安然柔声说,“现在下来,我们一起来找青衣依然活着的证据。”

霍夫人检视简安然良久,喃喃地说:“这么高,我要怎样下来?”

“你可以的,就自然地放松自己跃下。”简安然伸臂微笑。

“跃下……”霍夫人重复,失神般看着简安然微笑的面庞,猛地一步向前走过,从树枝上踏空,摔下来。

“夫人!”在场的人惊呼出声,胆子小的已经捂住脸不敢再看。那是足有三层楼高的树呀!原犁雪情知自己赶不及救助,只能叫道:“安然!”

“啧!”位置很不妙。简安然来不及多想,伸手去接霍夫人。右手刚碰到夫人的身子,巨大的冲力和意外的承接位置导致一阵痛感直插骨髓。她不做声地咬牙接下,斜身运巧劲把她安全带到地面,这时候发现右手有些抬不起来。她悄悄挪动手位想确定伤势,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握住臂膀。简安然讶然转头,“霍夫人?”

霍夫人靠得很近,柔软的发丝滑过简安然的脸颊,整个娇小的身子几乎都在安然的怀里,她看着那手臂,低声问:“受伤了吗?”

“您清醒过来了?”

霍夫人的眼睛里一片清明,“我……宁可一直不醒。”垂着头身子瑟瑟发抖,她低声问:“你是赏金猎人吗?”

在研究所前说话的时候被夫人听出端倪了吧。简安然说:“是。”

“听说有钱就可以请你们帮忙做任何事情,那么,哪怕死了的人的荒谬的愿望,有钱也都可以帮忙做吧。”

“没有确定青衣死前……”

霍夫人无声苦笑着很快打断简安然:“所以我说宁可永远不醒,醒了就知道她确实死去。感觉不到女儿存在的气息,还有什么比母亲的感觉更能确定一切?委托那种寻找她还活着证据的赏金任务,只是为了欺骗自己。我真是觉得自己越来越可怜得可悲了,傻瓜呀!”

“……那么,您还有委托吗?”

“委托?”霍夫人在起伏的百合花丛里拈过一枝花,“什么寄托都没有的人还有什么愿望?那孩子……向来怯懦,有了喜欢的人不敢告白。出事的前天告诉我说,要对一直在看的男孩子鼓足勇气把心意表白,第二天就这样去了——为了她的这个心愿,我愿意把天下所有的钱全给你们,可以帮我完成吗?”她轻轻地说着,洁白的花办揉碎满地,飘扬开来。

简安然伸出手,犹豫了好久,轻轻地拥住霍夫人的肩头说:“我真希望能接您这个委托。”

一阵异样的微风吹过,温温的很舒服,简安然听到风过耳边的时候低低的有个女声道:“谢谢你。”她打了个愣,看周围却没见有谁在近旁,目光掠过大树的时候才停顿了一下。是错觉吗?好像看见树枝弹动间有个影子没入树里。她随即摇头,怎么会?霍夫人明明在这里。

下意识紧了紧手臂——霍夫人她,很瘦,而且肌肤滚烫……简安然一惊,用手背碰了碰霍夫人的额头,对原犁雪喊:“她发高烧了!”

原犁雪过来俯身探视,皱眉说:“怎么会?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

“心情的好坏和体质有很大的关系。”

“我去找霍家那两位小姐问医生的电话。”

“好。”简安然草草地应了一声,随后待女就过来搀走了霍夫人。霍夫人没有任何反应,脸上挂着说不出哀怨还是愤怒的笑容,沉默着离开。大家不知道为什么很快散了,霍紫笙是遥遥地递过个眼神,低头匆匆走在最后。紫衫飞舞间,不知为什么简安然突然有些郁闷,于是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原犁雪问:“怎么了?”

“没事。”

原犁雪看着简安然的神色,心里有些后悔为什么带她来这里,“虽然来这里调查是我的建议,可我现在待在这里也觉得很讨厌。先离开吧?已经和她们道别过了。”

“好。”简安然说,再次看向正对霍夫人房间的大树。

“到底怎么了?”

“那棵树,觉得还有人在那上面,感觉很奇怪。”

“是吗?”原犁雪平静地注视着树,“霍夫人说,霍青衣在那里跳舞呀。”

“你不是对非现实的东西没有好感吗?也相信有魂灵?”

原犁雪轻执简安然的手,“我对非现实没有好感,是因为曾经失去过,害怕再失去。可是现在我把握到的,是真实而且温暖的存在。”他把简安然的手紧紧地放在掌中,“正因为那现实的存在,伤口正在愈合。所以,也许以后不会再对常理外的事物排拒。”他看着简安然露出好柔和的笑,“至于那个现实的存在是什么,你知道吗?”

简安然微笑,“若能一直这样一起走下去就好了。”

“受伤了吗,刚才?”

简安然感觉关节处有些微疼痛,不以为意,“还好。”

原犁雪看着简安然掌指那里擦出的血印,一缕疼痛的感觉从心底泛过,“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唔?”

“可以为我,多爱惜自己一些吗?”原犁雪轻声说,认真地看着简安然的眼睛。

那双眼睛好诚挚好温柔,和平常傲慢狡黠的样子完全不同,简安然看着它们怔住了,“……好。”

原犁雪笑,“谢谢。”然后,这个有洁癖,向来不肯靠近别人的少年,举起安然那沾了尘土和着血渍的手到唇边,轻轻吻过。

一阵异样的酥痒好像电流,从掌心传过心底,简安然吃了一惊,蓦地红了脸,反射地想抽手,“你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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