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根本没必要照顾他吧?”雅惠无法理解她的想法。
“我对他……有很深的愧疚感。”她放下手上的笔,看着窗外。
如果她没有拿王青的钱,当梅吉受伤的时候,她就可以陪在他身边照顾他了。梅吉曾说过他很讨厌医院,那次再度入院对他心理想必造成不小的影响,况且,王青求去、自己又离开他,这么一来,他身边根本连个亲近的人都没了。
人在受伤的时候,最需要家人跟朋友的支持,据了解,梅吉的双亲早已经过世了,而球队的朋友照顾上也是有限,加上他不善于交际,所以可以想象他住院的时候,内心是有多么寂寞。
“愧疚干么?就算你以前做过他家教又怎么样?他受伤又不是你害的,而且他还让你成了绯闻女主角,你还因为这样休学一年耶!”
当时同学间总以为,晓雯休学的理由和那场绯闻风波有关,所以才会休学回到乡下。
“总之……我有照顾他的责任就对了。”她并不想解释真正的理由,“况且,他现在是个需要复健的病人,这是我的专长啊。”
“都三年了,他的脚真的医得好?”雅惠不禁感到怀疑。
“嗯,我请教过陈医生以及这方面专才的医生,他们都表示如果适当的进行复健,以他原本的身体应该是可以的,虽然没办法跟过去一样。”
“可是……”雅惠欲言又止,“你不是说他把心给锁了吗?”
“就是因为这样,才更应该把他的心房打开啊!”晓雯当然知道梅吉的状况,因为她必须负一部分的责任。
“好吧,那我也只能祝你好运了,有空要记得再来桃园找我哦!”
币上电话后,晓雯迟疑起,自己真有办法让梅吉再度打开心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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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要干么?”看到来访者,梅吉不悦地问道,“已经第十一天了,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你要买保险吗?还是需要灵骨塔?”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梅吉对她说的话。当时的彼此总是误会对方,而现在也是一样。
“够了,如果你再来的话,我就搬家!”他正色斥道:“如果你想看到一个残废还得痛苦地搬家的话,你就再来好了!”
饼去,总是他嘻皮笑脸的打闹,晓雯则是没好气的指正,今天立场却相反,但是面对紧绷着自己的病人,也只能用真心跟笑容打动他,因为他们已经够严肃了。
“你不是残废。”
“我这样子还不是残废,你们医院的标准还真高啊!”
“你为什么要骗自己?”她恢复原本的态度。
梅吉蓦地一怔。难道被她发现我还喜欢她了?不可能,我用这种方式对她,她不可能会知道的。
“回答我,你为什么要骗自己?”她再次追问。“如果你不要我再来的话,就回答我的问题。”这是十一天来他跟她说最多话的一次,她必须把握机会。
“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为什么要告诉自己你是残废?”
“我这样子还不算是吗?!”一听大为光火,“那你告诉我什么才是?要我全身瘫痪都不能动了才算吗?”
“你在骗你自己,你在催眠你自己。”
“你到底要说什么!”越听越是生气。
“我说,你在骗你自己,你明明只是左脚受伤,为什么却要坐在轮椅上,你连一次都不曾试着用拐杖站起来,你这不是在欺骗自己吗?”
梅吉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将轮椅转过去。
“你根本不愿意相信自己可以站起来,不是吗?”她眼中看到当初刚认识的他,对什么事都不认真也漠不关心,包含,自己的脚。
“站起来又怎么样,我能够再回到球场吗?还不是—样要跛着脚,那跟我坐着又有什么不同?”他反问着。撇开对她的情感不谈,对于这双脚,他实在不敢期望能够恢复到跟过去一般。
“如果你打从心底认为自己站不起来的话,那的确是没有不同,但我必须告诉你,你这样跟你当初认为自己什么都不会不是一样吗?只是这次没有人告诉你,而是你自己否定掉自己!”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晓雯说中了梅吉的心事。
“好,那我告诉你别的,你的脚是可以站起来的,只要你愿意的话,还是可以回到大家都在等着你的球场上去。”
球场……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地方,一个再也回不去的场所。
“你根本就还在想着打球不是吗?”一个个问号丢向梅吉。
“没有,我已经忘了那回事了。”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一个颓废的人,他的肌肉可以保持得这么结实?你看你的手臂跟我三年前看到时并没有两样。”若是放弃一切的人,是不可能仍保持这么完美的身材。“你每天早上不都还是在练习挥棒吗?我这几天来的时候,都可以听到嗡嗡声。”
她不懂为什么他要放弃自己,他并不是打从心底放弃的啊?
“如果这些就是你要说的话,那你可以回去了。”梅吉脸上没有表情。
晓雯急了,她很怕这次关上门,他就再也不愿意见她,甚至会连夜搬走也说不定。
门,关上了,但这次下是厚重的声音,只是静静地带上。
“梅吉!你听我说。”她喊着,希望可以把他消失的自信喊出,“你可以做到的,你真的可以再回去球场上打球的,梅吉!”
背对着门,坐在轮椅上的他感到害怕。
饼去,若是只有百分之一的机率他也会赌,因为输了笑一笑就好,可是这次他却非常恐惧。因为输了,就表示他真的再也站不起来,不但再一次践踏自己仅存的自尊,更意味着晓雯将再一次离自己而去。
这赌注太大,他不敢赌。不如就抱着或许可以再站起来的梦这样活下去,给自己仍有期待明天的感觉,总比把梦想戳破,结果什么都没有来得好,活在瑰丽梦想之中,比接受残酷事实要来得轻松。
当医生告知他还有机会可以站起来的时候,他曾经犹豫,是不是要站起来拿回他失去的一切,他的尊严,他心爱的女人?但是等到他看到晓雯之后,他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现在的他,输不起,只要能远远看着她,他就很满足了。
在梅吉思索着的同时,门外传来带着啜泣的歌声。
“VeWant……WeWant……MagiC……梅吉……』
当想起棒球,梅吉总是看着过去比赛的录影带,看着萤光幕中备受爱戴的他,曾几何时却变成如今的模样,门外令人不舍的歌声,让他又怀念起当时的感觉。
随着歌声的节奏,铁门被轻轻地拍打着。一切仿佛又回到过去,掌声,歌声围绕之下的他,是人们眼中的英雄,是球场上的魔术师,现在的他不只失去了爱戴的群众,就连双脚也无法再支持他。
自从母亲去世后,他便没有落泪过,无论是被告知不能出国打球,还是被告知自己的脚站不起来,他都没有哭过,但是这次,滚烫的泪水不断滑落,让他惊觉原来眼泪这么炽热。
“我喜欢球场上打球的你,耀眼夺目如璀璨的阳光……”晓雯哽咽地用日语念出当时对他说过的话。
门,缓缓地开启了,梅吉吃力地用单脚站立,看着跪坐在地上的泪人儿。
“我……喜欢私底下像是笨蛋的你,平易近人似柔和月色拥我入怀。”他用生涩的日文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