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一个浓妆艳抹的妇人出现在房中,后头跟着卢七与两名彪形大汉。
“哟,这丫头长得挺漂亮的。”老鸨秋媚嗲着娇媚的嗓门,走到豆儿身前,抬高她的下巴仔细端视她。
豆儿被她看得心底发毛,连退了好几步。“这位大娘,我是来找我娘的,她叫芷君。”
老实说,她开始后悔为了一时意气用事,独自到“彤玉坊”来见娘了,瞧这位大娘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不放,她就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这里没这个人。”秋媚绕了一圈,以挑剔的目光打量豆儿。
“这丫头没几两肉,来我这里的大爷不喜欢这种瘦巴巴的货色。”她突然伸手在豆儿的胸脯上捏一捏,像是在测量什么。
“嘿!你在干什么?”豆儿气呼呼地拍掉她的魔掌,杏眼圆睁地怒道:“我是来这里找人的,我有没有肉关你什么事啊!”
简直是太侮辱人了嘛!她的身材娇小遍娇小,但也是玲珑有致得很。
“嗯……脾气太坏,动作也粗鲁,大概只值二十两银子。”秋媚精明地开价。
以她做二十多年的老鸨经验,自然一眼就看出这丫头的条件绝佳,日后必定可以成为她“彤玉坊”的红牌。
罢才拼命挑出她的缺点,主要是不想花太多的银两买下她,能省多少是多少。
豆儿总算明白她为什么嫌她没肉了!
“喂,我不是来卖身的,你别搞错了。”她气得猛跳脚,她怎么这么衰啊!
“住嘴!”卢七粗鲁地掴了她一巴掌,使她跌倒在地。“老子就是要把你卖给妓院,怎么样?”
都是因为她胡乱喳呼,害他不能要求太高的价钱,赏她一巴掌算便宜这丫头了。
好痛!
一股剧痛在她左颊上火热地燃烧开来,她的泪珠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这种痛楚比小时候挨大娘的巴掌还痛上十倍。
她顾不了耳朵还嗡嗡响着,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瞪着他。“你凭什么把本姑娘卖给妓院?快放了我,不然我去官府告你。”
“去你娘的!看老子怎么教训你——”卢七气得挽起袖子,要给她一顿好打——
“慢着!慢着!”秋媚心疼地喊住他,深怕他打伤了她的心肝。“她这身细皮女敕肉的,经你一打,我以后怎么做生意啊?”
卢七识相地停止,搓着双手,谄媚兮兮地走到秋媚身边。“那银两怎么算……”
秋媚风情万种地抛给他一个媚眼。“你先告诉我这丫头的来路。”从这丫头华美精致的服饰看来,秋媚怀疑她可能出自富豪或官宦之家。
为了不惹祸上身,她不得不小心一点。
“是我在街上遇到的,这丫头逢人就问‘彤玉坊’在何处,所以我就跟几名兄弟把她骗来卖啦!”卢七说得洋洋得意。
豆儿坐在地板上险些气晕了,心中那股受骗的怒火愈来愈旺,她慢慢站了起来。
“她这身打扮像是好人家的姑娘,万一被人发现她在我这里怎么办?她的家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秋媚一脸可惜地摇摇头。“我这间‘彤玉坊’冒不起这个险,你把那丫头带走吧!”
她想要既貌美又便宜的姑娘还不简单,只要到乡下走一趟,她要几个就几个,她何必自找麻烦呢!
不过,像眼前她这种清灵绝丽的美人儿倒是少见。
卢七急了!
“这有什么关系?今晚‘彤玉坊’举办的拍卖会,不是会有许多外来客参加吗?你可以今晚就把她卖给外来客当小妾,让那丫头跟着外来客离开京城,如此一来,包准神不知、鬼不觉,官府绝对查不出来。”卢七拼命想把豆儿推销出去,现在二十两他也不会嫌少了。
拍卖会本来卖的是刚下海姑娘的首夜,算是“彤玉坊”的噱头,一个月举行一次,每个月到这个时候必定会涌进大批的外地寻芳客。
但是,公开卖人这可是头一遭啊!
秋媚想到转手间就可以赚上一笔,不禁乐得眉开眼笑。“好吧!将她留下来。”
豆儿发现剧情急转直下,情况又对她不利了。
她趁着众人没留神之际,悄悄蹑往半掩的门口。
“那银两……”卢七的眼中流露出贪婪之光。
秋媚娇哼一声。“你急什么?又不是不给你。”她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数了一张最小金额的银票给他。
“跟你交易真是愉快——”
“别跑!”一名保镖的叱喝声中断卢七接下来的话,只见那名保镖跑了出去。
不久,他便拎着豆儿回来报到。
“放开我!”豆儿的粉拳像鼓槌一样,使劲敲打在他的手臂上。“臭男人……”
秋媚柳眉轻轻一皱。“将这丫头带到刘嬷嬷那儿去,先下一点迷药,再好好妆扮她,我晚一点就过去。”
“是!”那名保镖轻轻一捞,将她像面粉袋一样扛在肩膀上,根本无视于她那软绵绵的花拳绣腿。
“嘿!你这人怎么那么粗鲁……会痛耶!”
豆儿抗议的声音愈飘愈远……
☆☆☆
刘嬷嬷是个高大肥胖的老妇人,因为懂一些草药的调制,自然备受老鸨秋媚的重视,她的身材不但粗壮,连嗓门也大得很。
“这小泵娘是谁啊?”
刘嬷嬷看到豆儿那又踢又打又抓的野猫模样,忍不住开始摇头,她活到这么大把年纪,还没看过这样泼辣凶悍的姑娘家。
“新来的姑娘。”那名保镖被豆儿叮叮咚咚的攻击给惹毛了,虽然打起来如同蚊子叮咬一样,但蚊子叮久了照样会痛耶!
“放我下来!”豆儿倒挂在他肩上,头痛欲裂地拼命拍打在他那堵肉墙上,她那充血的脑袋瓜子像是要爆炸开似的,传来轰隆的异响。
他不耐烦地将她扔进硬邦邦的木床上。“秋姊要嬷嬷向这丫头下点迷药,她晚一点会过来看看。”
“啊……”
豆儿还来不及细想,月复部的疼痛就逼得她逸出申吟声来。
原来,她复元不久的剑伤因为她的挣扎而把结痂磨落,导致伤口渐渐渗出血丝来,本来豆儿还不觉得疼,但被他用力摔到床上后,她的旧伤就痛得厉害。
“知道了。”刘嬷嬷将木柜上的几味药粉倒在碗中,和着清水调匀,大步地移近床铺。“把她抓牢。”
保镖马上走向前,运用双手的力量将她两只手压住。
“不要……别碰我……”
豆儿一边惊恐地喘息,一边努力将身躯蜷成熟虾状,直觉地想保护自己的伤口。
粗鲁的大手突然捏紧她的鼻端,逼得她张嘴呼吸——
刘嬷嬷将那碗药水朝她嘴内硬灌进去,见她咕噜咕噜全吞咽下去,才满意地松开手。
“行了,放开她吧!这丫头到了晚上才会醒来,届时再下一点药,保证她乖得跟小猫一样。”
保镖点头。“我去通知秋姊。”
头好晕!
豆儿整个人瘫软在床上,昏眩的目光看着那两人离去,她却无法使出一点力气来起身,气死人了!
呵——豆儿打个呵欠。
好想睡……
☆☆☆
“爷,前方就是‘彤玉坊’了。”马常低声禀告。
“嗯。”韦端己的声调跟往常一样,并没有特别的扬高,但一旁的江义和马常仍然听得出他正在生闷气,对象是从下午失去踪影至今的豆儿姑娘。
韦端己看了那人潮异常汹涌的妓院门口一眼,厌烦地闭了闭眼睛。
“妓院的生意似乎挺不错的。”他淡淡地讽刺道。
江义不由自主地缩了一下脖子,他很少看皇上生那么久的气,平常他发怒时顶多砍砍几颗脑袋,不久怒气就平息了,不像今天他说的每一句话,听似平淡冷静,实则蕴含凶猛的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