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活了是不是?皇恩浩荡才让你们这些人从军为国效力,你们还想违抗皇令不成!”
“官爷,我家老爷年岁已高,经不起折腾……”
“少废话!明日午时村口集合前往战地,要是敢逃跑,你们吃不了兜著走!”
“说!到底谁是绯青山!”
“是我。”一道平静的声音逸出口,只见绯氏夫妇明显舒了一口气。
红缨看上去平定寂静,她爹娘的眼神终于不再凌迟她了,代父从军……他们当真没当她是绯家的女儿。
“我是绯青山,明日午时,战地……是吗?”
“让开,下一家姓什么来著?”为首的官兵吆喝著走了出去。
绯氏夫妇对看了一眼,三人皆沉默不语,直到绯红缨莫名其妙的笑出声,才吓了绯氏夫妇一跳。
“早知如此,当初直接代爹去就好了,也不用奔波至此。”她回身,看见不知何时来到她家门口的何春喜一脸震惊的看著她。
怎么能不震惊,先不论她是女子,被揭穿势必会定罪。即使从军,到了战地还不知道有没有命活,又会受到怎样的磨难?
这就是她的命?
入夜后,绯夫人从里间走出来,看著正在收拾包袱的绯红缨,她始终背对著没有回身。
“红缨……”到底还是有些愧疚,原有的气势比起平日要和缓多了。
“娘,这么晚了,早点儿睡吧。”
“我来看看你,你明天就要……”绯夫人没有说下去。“红缨,你可别怨恨爹娘,你爹年岁已高,我们也是没有法子。”
“我明白。”
“要怪就只能怪老天。”是的,怪天。
“老天让你生得不是时候,这时局和战乱……”怎么不说早知道就不要把她生下来呢?
“红缨,你……一切小心,爹娘明日,就不送你了。”绯红缨自始至终没怎么说话,绯夫人自讨没趣便离开。
绯夫人一走,她立刻停下手上的动作,一坐在床沿边。
明日离开这个家,绯红缨这个名字她不会丢弃,但从此……过往的一切都不再是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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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前往战地,但领头的长官将他们带到临近边境的重区军镇便驻足下来。
也不知究竟行了多少日,行来之路走得苦不堪言,咬紧牙关也就撑下来了,只是……不知到这里是来做什么,每日只是没日没夜的操练。
绯红缨揉了揉酸涩难忍的肩头,饶是她这种做惯了苦力活的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还有上了年纪的老者。
年年战乱、回回征兵,身强力壮的人早就被拉去从军,剩下的都是老弱残兵。
她所在的这个营中,全是被强行拉来从军的普通老百姓,连战事是个什么样儿都闻所未闻。
“青山,绯青山!”
绯红缨倏然回神,回头看见一名壮年男子。
“你小子溜这么快做什么?”壮年男子一巴掌拍在她的肩膀上,拍得她暗中叫苦。
幸好她早前练就金刚不坏之身,不然迟早被这些鲁人拍扁!
“强哥,你还不累啊?嗓门这么大。”
“怎么会不累,人都快倒了!我叫了你好几声你都不应。”
“那是因为我得聚精会神、眼观八方、耳闻风吹草动,没功夫照应你。”
“就你嘴巴会说。”大强翻了翻白眼。“长官命令今晚不得四处乱窜,有大人物到,好生待在篷子里。”
“大人物?谁?”
“我怎么知道!你小子可别又溜出去见你的相好。”
“嘘!”红缨急忙示意他噤声。“小声点儿,被长官听到就惨了。”
大强很不满的睨著她,一边鄙视一边笑骂道:“臭小子艳福不浅,都到军队中来了,女人还不离不弃的跟著。”
“我也没法子嘛。”她摊开手,看上去很无奈的样子。
“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可是提醒过你了,待会儿别又给我跑得不见人影,到时候上头怪罪下来我可保不了你。”
“大人物来了关咱们啥事儿啊?”
“不清楚,听说是来检阅的,长管说咱们得打起精神,要是出了差错饶不了我们。”
“喔……”红缨歪著嘴角发出抑扬顿挫的声音。“那可得把皮绷紧点儿。”
“你知道就好,大家都安分得很,就你小子爱溜得不见人影。”大强说著说著又忿忿不平起来。
“我说你也真是的,明知这些和我们一样,离乡背井的弟兄们的女人都待在家里,你还跟你女人亲热得没个分寸,不是故意让别人看著眼馋嘛。”
“对不住对不住,事情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红缨涎著笑脸赔不是。
她真是冤屈得不得了,她清清白白的,不知怎么就得了个风流小子的坏名声。
大强还想说什么,突然一道河东狮吼插了进来——
“青山!”
“说母夜叉母夜叉就出现了。”绯红缨没个正经的翘了翘嘴角,朝不远处那人挥挥手。“春喜姐来了。”
于是在大强艳羡无奈又含著警告的眼神中,她朝何春喜走去。
“怎么这么慢?都跟你说训练完就赶紧过来,趁著大伙儿吃饭的时候,晚了眼多嘴杂的,我看你还能做什么!”
“我被大强给牵绊住了。”
“别说了,水我给你弄好了,你赶紧去洗一洗,我帮你把门。”
“我就知道春喜姐你最好。”她凑上去跟何春喜亲亲密密的,有人经过时看见了,便窃笑著对两人指指点点。
“别油腔滑调。”
“我说……春喜姐,其实你犯不著一起来受这个罪的,我代父从军你又不用,何必应征来当厨娘,这军中生活可苦著呢。”
“我不跟著,你一个人早晚出事。”何春喜看了她一眼,她没有将心里的话全都说出来。
红缨自个儿定是不知道那天她的眼神有多么孤寂,那眸子里空洞得什么都抓不住,奢望希望绝望什么都没有,就像死了一样。
何春喜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不对,绯红缨又不是她什么人,可她就是放心不下她,真是个祸害。
“说来说去你就是舍不得我嘛,不过你这恩情,我这辈子都还不了。”
“没让你还。”这祸害还真是没心没肺。“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意过什么了?那心里空荡荡的。”
绯红缨微感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但很快又恢复嬉皮笑脸的样子。
春喜说得没错,她都自顾不暇了,哪里有空闲心思去记得别人的好。
“快点,水都要凉了。”
“是……春喜姐,我说应了大伙儿的期待,你不如就与我来个鸳鸯戏水吧。”
“满嘴胡言乱语的,你就不能正经点儿?”
“本性如此,难移难移,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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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副将气喘吁吁的追上前方的人,他家将军连走路都如水上飘!
暗卓尔回身正视副将,目光笔直得让人无所遁形。
氨将被看得后背一阵发热,他家主子的眼神实在太凌厉了,让人招架不住。
“我随意走走,你不用跟著。”
“将军,请让属下陪同。”
“随你吧。”语毕,傅卓尔便信步向前,副将不敢随意瞥视他家主子,心里却纳闷得很。
他自是不可能事事揣测得到傅卓尔的心思,但跟随其多年,深知将军行事向来有理有据,此番却在回途中忽然拐道,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此处乃皇上派遣驻守边境的军事重镇,节度使与将军也素无瓜葛,而且傅卓尔将部队差遣回边塞,自己却无声无息的潜入。
“将军,属下愚昧,此次前来究竟是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