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进补?云若苦着脸,低声问:“我早膳吃多一些,不要补了,好不好?”一想到那些人参、何首乌……她就很想吐。
“不成!你身子太虚。”见她不从,他口出威胁,“不进补也成,只怕下江南计划又得无限期延长。”
“你每次都这么威胁我。”她哇哇叫。
“我哪有威胁你?我的话是具选择性的,又没硬逼你要进补,对吧?”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知道我一向随缘,愿者上钩,不愿者回头。”
又是这句话,云若真是恨得牙痒痒的。
“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补就补嘛!我还怕小小的一只人参鸡不成?”
“这就对了。”
云若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忿忿不平地一路“碎碎念”地走回屋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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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最近云济秀一直有这种感觉,原以为云若喜欢上一个江湖郎中,便怪她眼光太差,为何不投入自己怀抱?谁知,他口中的江湖郎中竟是云若原本要成亲的对象——静王。
一入侯门深似海,且别说静王府他根本没机会进去,就算有机会潜入,他又能对云若怎样?守在她身边的夫君竟然就是武功卓绝,人称“布衣神算”的风绝凌,这样一号人物,他进静王府根本就是送死。
之前他对于云若的伤害和冯钟艳代嫁的事,精明如静王绝不可能不知道。所以,静王府和云将军府是不可能保有良好关系,他只好静观其变,因为若是静王在皇上面前将一些事说出来,云将军府只怕要消逝在皇城了。
不过,有云若在,静王又如此宠溺她,相信他会看在她颜面上对云将军府手下留情。
可有件事令他觉得奇怪,冯钟艳狼狈地出了静王府后,怎地没了消息了?除了云将军府和岭南冯家之外,她别无去处。与其回岭南,她应该会选择回云将军府才是。会好奇她的去处倒不是关心她,只是防着她不知又暗地里想玩啥花样了。
这女人打从代嫁到静王府,性子就变得令他捉模不定。以前他说东她不敢往西,现在不同了,她不但不理会他的命令,甚至还会故意唱反调,跟他玩花样。她变得如此,怎能不防她回头反咬他一口呢?
算了!等她出现再说吧,如今想防她,也不知从何防起,趁着还能逍遥自在时,及时行乐吧。
这阵子,他更沉迷于,皇城里的名妓几乎都结识了,那些人其实早在之前就有数面之缘,只是最近较常见面而已。妓院的货色就那些,老实说,还真有些腻了。于是,他对皇城中最大名楼万花楼的老鸨挥下了大把银子,只要有新绝色来,他要成为其闺房第一客。前天老鸨来了消息,说江南贩子高金买下了一名家道中落姓张的官家千金,其貌如西子,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体态更是婀娜……总之啊,那名姑娘绝对值得他砸下的大把银两就是。
辟家千金卖身青楼,那倒有趣!云济秀寻思。
于是,他要老鸨安排今晚相见。由于那姓张的姑娘坚持不在万花楼见面,指定要一处景致优雅、少人走动的地方,说她爹曾在朝为官,担心被熟人认出,失了颜面。
嘿!任凭她曾是官家千金又如何?一旦沦落妓院为妓,还要什么颜面?
不过,算了,既然对方坚持,也就由她。
夜幕低垂后,他依约来到了约定的地点——一艘半停泊在岸边的画舫上。这艘画舫异常华美,船上装饰了许多各色花朵及灯火,一靠近就闻到浓郁的花香味。
辟家千金的排场就是与众不同。他邪气地一笑,兴趣来了。
上了船后,万花楼的老鸨许嬷嬷迎了出来。
“哎哟!云少爷,您可来了!我等得正心急哩,以为您有事不来。”
走入了船舱,他一笑,在一张摆满了丰富食物的圆桌前坐了下来,一女婢为他斟了酒,他端起一饮而尽,“我花了大把银子,怎会不来?云将军府是有钱,可不到当散财童子的地步。”
“哪儿的话,对我们而言啊,您就有资格!”许嬷嬷挥动着红巾,笑容可掬。
“废话少说,张姑娘人呢?”
她手一拍,一阵悠扬的琴音响起,那乐音美妙而动人,云济秀不由得闭上眼聆听。心想,看来这官家千金是名不虚传。
琴声美,想必人更美,和美人相处,这船上尚有闲杂人,那不坏了兴致?他一挥手,“你们都下去吧,我想和张姑娘单独夜饮。”
当了数十年的老鸨,许嬷嬷很识相地领着四名丫环下船去了。
一曲优美的琴韵方歇,云济秀即高声的说:“张姑娘,好美的一首曲子,在下要当面敬你一杯水酒,不成敬意,请莫推辞。”他言下之意,即是想见她的人了。
一名身着红衣的曼妙女子,半掩着面由船舱的另一间房间走了出来。
“相逢自是有缘,姑娘莫要害臊了。”
“我是怕你见了会害怕。”红衣女子放下了遮去了半边脸的宽大袖口。
冯钟艳?!云济秀瞪大了眼,隐约猜到不对劲,不过,很快地,他收起变了的脸色。
“是你?好一个卖身青楼的官家千金。”
“不这么说,你会到这里来吗?”她离开静王府之后,一直躲在暗处调查着云济秀,知他好,她就投其所好。“我——见得到你吗?”
“云将军府随时欢迎你回去。我不会是那么现实的人,你一旦失去了利用价值,就任由你飘泊在外。”不知为什么,他觉得冯钟艳今天……很不同,眼神中仿佛没有先前那锐利的气焰,她不是一向咄咄逼人?
她愈是一反常态,他就愈不安。不管如何,先礼后兵。
“是吗?”她淡淡一笑。
“今天你约我来此,是……”
“首先是向你陪罪的。”见他不解,她说:“你大概不知道云若服过合欢散一事吧?你养了一个吃里趴外的心月复,所以,要取你的合欢散原非难事。”她笑。
“是阿忠!”
“事情过了,没必要追究。”她只想把一些他不知道的事,跟他交代清楚。
冯钟艳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也把云济秀空了的杯子斟满了酒,她先干为敬,见他踌躇不饮,她一挑眉,“怎么,怕酒中有毒?我不先干为敬了吗?更何况,方才你也饮了近半壶了,若酒中有毒,就算此时不饮,只怕为时已晚。”
看了她一眼,云济秀仰头一饮而尽。
看着他邪气而俊美的容貌,她有些许痴意。她要深深地将他刻印在脑海,这张俊容是她这辈子唯一动心过的,纵使她为了他,不知做错了多少事。
后悔吗?她第一次这么问自己。
“你看什么?”云济秀发觉她一直盯着他看。
“济秀哥,你知不知道你有一张好看的脸?”她一笑,还逕自地说:“你一向自负,不会不知道自己的优点。我的一颗心打从见到你的第一天起就陷落。那时还是小孩,自然不知道什么爱不爱,只知道有你的日子,我总是比较快乐,有你的地方,我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跟了过去。”那是她感情的悲剧序幕。
此时问她后不后悔,她会肯定地回答“会”。那么,如果有机会重来?她想,她仍是逃不开这悲剧。
“我知道你对我用情很深。”他是个相当敏锐的男人,不可能对于她明显的爱慕不知情。正因为如此,他才得以在过去的日子中利用她。
“所以,我也就理所当然地成为你利用的不二人选,因为你知道我爱你,任何事都肯为你做,所以,你就毫不犹豫地伤害我、折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