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先生、施先生他走过来了!”小女佣低声惊呼,同时躲在她的身后。
“你为什么这样怕他?”
“因为他看小花的眼神很可怕!”
齐乐愣住,施祖诚不可能在意一个小女孩,她不禁揣测……难道是因为“情敌相见,分外眼红”这个说法吗?
齐乐忍不住自嘲:这时候还有心情想冷笑话,自己果然越来越强了。
“齐乐。”施祖诚走到她眼前,饶富兴味的看著她,瞥了一眼她身后的小花,两人还真是如影随形。
“施先生。”她面色平静,应对有礼。这局面很像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只是此时她已不再惊慌,可以沉稳的面对他。
“我们谈一谈。”
齐乐摇摇头,眼尾不经意瞥了另一边的慕容添夫妇一眼。
施祖诚看在眼里,扬了扬眉,小少爷的警觉性越来越敏锐,确实有所成长。
“不用了。”
“你怕自己会动摇?”
“是啊,所以施先生不要为难我。”她半真半假的戏谑道,这话让施祖诚也笑了。
“你应该不想看到让慕容家双亲震惊的混乱局面吧?”
他威胁她!齐乐眼一睁,瞪了他一眼。
“在这里谈。”
“跟我来吧!”施先生哪里理会她的要求,迳自朝侧面走去,像是算准了她一定会跟上来。
“闲杂人等不用跟来。”走了几步,他又回头丢下一句话,没什么表情却已让人噤若寒蝉,让原本打算跟著齐乐的小花倏地顿住脚步,收势太急差点扑倒。
太过分了,她才是少爷的另一半啦!
“你在这里等我。”齐乐拍了拍她的肩。“如果老爷问起,就帮我挡一挡。”
“可是……”小花才说了两个字,她崇敬的少爷已和那位施先生离开了。
好!为了她家少爷,她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遇神杀神、见鬼杀鬼!哎哟喂啊,这好难啊!
小女佣瘪著嘴,小心翼翼的盯著慕容添夫妇。
施祖诚领齐乐到无人的吸烟区,这里有单独的房间可供休憩,两人虽无交流,却很有默契的一前一后走进其中一间房里。
“你已经下定决心了?”一踏进房间,施祖诚一面月兑下外套,一面问道。
“从你告诉我真相的那天起,我就下定决心了。”
“齐乐,你清楚后果吗?”将袖口向上挽了挽,他走回她面前,双手一伸,托住她的脸。
“有人要给你幸福,你非但不要,还打算就此连自己也一并毁掉?”施祖诚紧迫地盯著她,阴鸷的眼神让人感到窒息。
“如果你真的那样做,以后都不会有人再心疼你,不会对你付出感情,不会对你伸出援手,没有后盾、没有力量,你认为这样也无所谓吗?”
“我知道。”她拉下他的手,声音中有一丝压抑。
“那结果是……”施祖诚双手环抱,居高临下的睨著她。
“早就说过了。”她的话音刚落,他便一把将她抱起,二话不说走到窗边打开窗,让风灌进来吹乱她的头发。
“从这里往下看,人渺小如蝼蚁,但即便如此,也还是活生生的生命。齐乐,你的行为就如同从这里往下跳。”
她眯著眼探出头去,施祖诚说得没错,从这里掉下去必死无疑,可那又如何?
她的沉默将他眼中的火苗激起,好,非常好,竟然还有人能让他的情绪这样起伏!施祖诚放下她,关上窗。
齐乐敏锐地感觉到他周身的气息变得冷凝、漠然,而且不再看她一眼!
“你应该很清楚,如果我想阻止,就有千千万万种方法可以阻止,但对于执迷不悟的人,想死是她自己的事。”
施祖诚的话既无情又冷漠,他从来没有对她说过这样的话,齐乐缄默了,不可否认听到这样的话,她心里很难过,难过得比死还痛苦。
“施先生,你不帮我,我还是相信你,所以……请不要辜负我对你的信任。”
“信任?”他的声音低沉,投射在她身上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
这就是“施先生”三个字能够震住所有人的真正原因吗?
“从这个房间走出去,出了这个门,你认为我跟你之间还会有牵连吗?我们之间哪来的信任?”施祖诚瞥了她一眼,见她咬紧了下唇,眸色更暗了。
“你原本是想拿我当你的底牌,给慕容添重重的一击,很可惜,这世上没有人能够使用我这张底牌。”他身形微动,迳自拿起外套。
齐乐的心收缩了一下。他要走了?
“慕容齐乐,跟你说一声再见吧!”施祖诚毫不犹豫地往外走,一刀两断得彻底。
不能放他走!否则她从此就完了!
齐乐的眼中映著他即将离去的身影,心中猛然冒出这个声音,巨大的惶恐使得她的身体在思考前就有了动作。
几乎是整个人向前扑,可是太远了,两人距离太远了,从来没有一刻施祖诚离她这么远,差一点她就可以抓住他,只差这么一点她便有可能从此失去他。
施先生对她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与慕容家无关,与任何利益无关,是慕容齐乐自己不能没有他!
这个认知在一瞬间席卷齐乐的大脑,侵蚀她的五脏六腑,她觉得身体好痛,痛到没有办法抓住他,没有办法稳住自己的身体。
好吧,如果就这样倒下去,死于心肌保塞之类的,说不定也是件好事。
有一双手……
齐乐的意识顿时清明,抬眼看见施祖诚在她倒地前将她托起,她立刻一把抓紧他的外套。
“用得著这样吗?”施先生不冷不热的说,将她扶起来后,见她仍旧没有松开他的外套。
“是,我曾经将施先生视为最后的底牌。”齐乐说得有些快,好像很怕自己还没说完他就走掉了。
“我想如果有一天自己失败了、走投无路了,施先生会收留我。可是你不仅反对我这样做,甚至想抛弃我。”齐乐的脸色涨红,盯著他的眼睛灼灼发亮。
“从某一天起,我知道自己只能一个人,一个人有一个人的苦,所以才强迫自己要更加的狠心,而你却一直在身边动摇我,我本来早就下定决心了……”
施祖诚避开她责怪的眼神,但偏开的脸上却浮现些微的笑意,她难得这样气愤地指控人。
“都已经禁止自己去想,根本不敢想别的事,只有将心冷冻起来,才可以一个人撑下去不是吗?难道你不明白吗?”
“齐乐……”施祖诚将她一把抱进怀中。“既然知道一个人会很苦,为什么还要自找苦吃?希望明明在前方等著你,只要你放下,一切就会有新的局面。”
“可是我放不下,因为我看见那两个人心里会有怨,这种怨太浓所以变成恨,而这种感觉从很久以前就累积了。”齐乐说这些话时牙齿咬得死紧,施祖诚看得频皱眉。
“没有办法表现出怨,只好陷入更深的痛苦里,住在那个大宅中,天天看著那两个人,却没有办法说出口,感觉好痛苦。
为什么我是这样的人?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父母?为什么我这样怨恨他们?他们并非犯了什么滔天死罪,可是一看见他们,我就忍不住想发狂。
于是一忍,再忍,从一开始忍,忍到现在自己不成人样,忍成活死人!”
“齐乐,你之所以放不下,只是想卸下心头之恨。”
“有错吗?如果是错,也是因果轮回,有人先欠我的。”她一边说一边抓紧他的肩膀。
“既然如此,没有任何改变,你抓我回来干什么?”施祖诚的脸色也不愉快。
“我不想让你走。”齐乐瘪了瘪嘴。“只是不想让你走。施先生,你不是说过会疼爱我的吗?为什么还要让我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