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个男孩,终究年纪仍小,风梵楼拍了拍她的头,“我会尽快回来的。”
“唔……那么……拜拜。”
她的末句话又令在场的众人有听没有懂,什么叫“拜拜”?
老总管看了她一眼,走到风梵楼身边,压低声音,“公子,你这位朋友……不是中原人吧?”阎镜观说话的音调让他想到能通本地话的胡人,“什么叫拜拜?”他顺势又打量了她所穿的“奇装异服”,唔……这人一定是“番仔”。
风梵楼道:“他应该是中原人吧!样子十足的汉人样,不似是胡人。”他也见过一些胡人,他们通常浓眉大眼,五官明显地与汉人不同。
“可是……”老总管想了想。
“别可是了,好好伺候着,我这朋友就交给你了。”
在他权威式的命令下,老总管不敢再问些什么。
他看着阎镜观,“我走了。”
“好。”
第二章
这是一个太平盛世,京城有三多——美女、银子及纨绔子弟,似乎只要有银子和肯花大把银子的富商大爷的地方,就会有秦楼楚馆林立,英雄难过美人关,美人难过金钱关似乎已成了“铁则”。
而这京城中肯花大把银子“砸”那些依红偎绿女子的男子,自然不在少数,可是,当中又以镇西王府的小王爷、卫武侯及平南王最为著名,他们挥金洒银面不改色,三人并称“京城三少”。
京城酒楼多,其中撑场台柱也都有闭月差花之貌,不过,其中最最著名的莫过于万花楼的乔舞菲,其除了拥有绝世之貌外,更是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的才女。
在京城花丛中打滚的,没有一个没听过万花楼的小乔,也没有一个不想亲眼目睹其绝世之姿,只是京城第一美人又如何那么容易见得?有钱有势的官家爷尚且不见得能一睹芳容,更何况是一般的市井小民。
乔舞菲名气大,能见着的人却屈指可数,且她虽出身青楼却是守身如玉,只卖艺不卖身,正因为如此,名门公子个个都对她如痴如狂。
万花楼的李嬷嬷对于乔舞菲的坚持也从不加以干涉,有时她不见客虽挡了李嬷嬷财路,但也因此更提高了名气,引来更多想一亲芳泽的人,财源也因此就更广了。
这天在夜幕四垂、华灯初掌的时刻,万花楼外的大红灯笼又引人遐思地高挂,许多达官贵人、富商名流又鱼贯地往里头走。
外头的狎笑腻语听得乔舞菲不悦地轻蹙眉,她无奈地幽幽一叹,唉!这就是她所处的环境。
“小姐,李嬷嬷问你见不见客呢?”小丫头孟红才十四岁,长得眉清目秀,李嬷嬷有心想把她培育成第二个乔舞菲,因此要她跟在乔舞菲身边,收些潜移默化之效。
“今儿个头有些疼呢!”乔舞菲言下之意,自是不见客。
“哎哟,我的宝贝儿——”李嬷嬷人未到,声先到,她推开房门走了进来,“我说小乔啊,你可知今天来的是何许人哪?我担保你一见了他,所有的疑难杂症定会药到病除。”她笑眯了眼,鱼尾纹在浓厚的胭脂水粉下仍隐约可见。
“我不舒服。”乔舞菲坐到古筝前,“铮铮”地弹了两声。
“嬷嬷,方才小姐真的脸色不好看,是真病了。”孟红替乔舞菲说话。
“大人说话,没你的事,到旁边去。”李嬷嬷沉着的脸色在挨近乔舞菲时又笑脸盈然,“小乔别急着病着,今天来的人物可是镇西王府的小王爷哩!”呵呵呵,这号人物要是仍请不到小乔,她李嬷嬷三个字任人倒着写。
“是他!”乔舞菲黯然的眼神顿时清亮了起来。
“见是不见?”李嬷嬷欲擒故纵,起了身,“我看你今儿个的脸色还真是不太好,我去告诉他,你今天不见客好了。”说着就要出房门。
“呃……嬷嬷……”乔舞菲一阵心急,忙叫住她,“我……”她羞低了头,“我好多了,麻烦你转告小王爷……我随后就到。”
“是嘛!”李嬷嬷摇着红沙团扇,“这才是我的乖女儿,我这就去传达你的话。”
见李嬷嬷离去,孟红吐了下舌头,“又有钱落入手中了,瞧她开心得花枝乱颤!”她随后体贴地走到乔舞菲后头,“姑娘难得想见人,我帮你梳个漂亮的头,还有啊,身上的衣裳也可以换成……‘那个人’喜欢的白色。”
“红儿,又在取笑我了。”乔舞菲难掩喜悦地抿嘴浅笑,“这等话若要让人听了,可羞死人了。”经过一番打扮的乔舞菲更添丽色,举手投足风情万千,待她姗姗来迟地出现在管御楼前面时,阅人无数,遍观佳丽的小王爷也不禁为之倾倒。
“艳若桃李、华贵如牡丹又如何及得上小乔的容貌?”
“小王爷又说笑了。”这些恭维的话她听太多了,但是这话出自管御楼的口中,她竟如同首次接受男子的赞美般手足无措,“我若真的如此令小王爷倾慕,何以……何以这段时间,从不见你来?”对一个人愈是倾心,就愈无法藏住心中的怨怼。
距上回他来万花楼的时间,怕也有几个月了吧!
以往当姑娘这么说时,管御楼定是又赔罪又找藉口的说明自己是如何、如何的想对方,或是公务缠身得无可奈何,但是,此时他却只想到那个当他化名为风梵楼时,老爱黏着他,以及时发惊人之语的“小兄弟”。
那小表头在他要离开风家堡时的神情,此时又清晰地浮在眼前,那个孩子他也不过相识一日,怎会教他如此挂怀?
他倒是迷上镜观那千变万化的说话神情,那孩子的表情真不是普通的丰富。
想着心事,管御楼竟在乔舞菲的面前失了态。
“小王爷。”乔舞菲见他神情呆滞,又唤了一次,“小王爷。”
“嗯。”他察觉失态地赔笑着,“什么事?”
“小王爷今天似乎心不在焉的,是公务很忙吗?”她故意如此问,心想,怕是此刻心中仍想着其他伊人,小王爷的花名何人不知、谁人不晓?
镇西王是皇上的亲信,而小王爷更是皇上十分赏识的皇侄,少年得志、心高气傲。
曾听闻近几年因为管御楼的恃宠而骄及私生活的荒诞,已渐使得皇上不再亲宠如往昔,且渐渐地疏远,但他本身对于此事似乎也不怎么在乎,依然故我。近来,还听说皇上已不再召见他。
唉!莫非是她看错人了吗?乔舞菲不禁感叹地想。
事实上,打从第一眼见到他时,他就是现在这个万事不系怀,语言总是带调笑的呛篁样,他和一般上酒楼的纨绔子弟实无两样,可……可是,也不知怎么的,她就是爱上了这样一个公子,一个身份、地位高不可攀的人,而且她每见他一次,就更无法自拔地往“情”字里头陷。
“小王爷……”虽然知道她的话对他根本无足轻重,就算只是基于相识的情份,她仍得劝劝他,“王爷徘徊于秦楼楚馆,何时收心?”乔舞菲认真地问。
“何时收心?”他一愣,随即大笑起来,“小乔在暗示本王,该把收心到你这里吗?”他眼神既危险又令人着迷。
“小王爷……”她脸飞快地红起来,“小乔怎敢有如此非份之想,只是,小王爷你年少精明,定是朝廷栋梁,如此徘徊于此依红偎绿的地方,有失朝廷厚望,小乔、小乔……”
难得一个青楼女子能说出如此发人省思的话,管御楼暗自佩服,不过,他今日正是受皇上重托,不得不在这些花丛里打滚,把自己塑造成人人眼中贪恋美色、无所担当的纨绔子弟模样,以方便暗中调查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