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兄,这到底怎么回事?柳小仙是冲着你们来的么?”范缙柔骇声问道。好好的一场雅宴却被破坏殆尽,这两兄妹真是煞星;这梁红豆出身卑微也就罢了,居然还学了一身功夫,真是!
梁红豆了然地看看四周射来的不屑目光。有什么了不起的?要不是她,他们还有命在么?拍拍手上的灰尘,她便打算离开,反正好玩的也结束了,留下来也没趣。
“等等,方才究竟是出了什么意外?”范文汉突然从阶梯走上来。他晚了一会才到,怎么就听说差点出人命,名妓柳小仙居然带着四位丫鬟从湖面上踏水而行。天下红雨也没这事惊人。
“爹,还不就是堂兄他们兄妹俩惹出来的祸。”范缙舒抢先告状。
梁红豆怎能容许她胡说,正要反驳,但被范岫鸿拦下。
“伯父,这事说来惭愧,是妹婿在外花心留情所招致……”范岫鸿把过错全推到杜浩然身上。
“妹婿他生就一副勾魂眼,桃花唇,骗了不知多少女子的爱慕……”
听他信口胡诌,梁红豆忙拉扯他的衣袖,但范岫鸿不理她,还是继续掰下去。
“柳小仙姑娘也是受害者,所以她才会出此下策……”
“那玉怎么解释?”范缙柔问道。
范岫鸿眼睛一转。“喔,那个啊,玉是妹婿每回看上一个女孩子时,他都会赠玉一枚,说什么是传家之宝,让那些姑娘家高兴的。”
范文汉眯起双眼。听起来他的侄女婿是个行为不检点的人……他怎能让他的侄女配一个浪荡子呢?
“谁知柳姑娘不甘心,硬要妹子把她的那一份给她,结果……就这样喽。”范岫鸿假装莫可奈何的模样。
伯父的脸色似乎有些难看,梁红豆也在心中暗叫不妙。都是哥哥啦,那是什么烂借口嘛,为什么要瞒伯伯呢?还有那两位姐姐们看起来却有点幸灾乐祸,是因为哥哥把浩然形容得这么差劲所致吗?
“为什么梁家的人会让缙暄嫁给一个花心萝卜?”范文汉双拳紧握。“明天就派人要那个臭小子写张休书,伯父替你作主,再找一个好婆家。”
“不用了,伯父,我觉得浩然可以了。”梁红豆连忙帮她夫婿说情。要是浩然知道她要休夫,他定气炸了。
“是啊,爹爹。”范缙柔冷冷地搭腔:“妹子也只配得上那倒霉的商贾了,谁想要一个粗野丫头做老婆呢?说不定哪回吵架,一不小心就被她一掌劈死,马上见阎王去喽。”
船屋屋檐上的阴影处默默地躲着两条影子,其中一道身影唇角含着莫可奈何的笑意。
“姑爷,那小子这么说你,你不气啊?”定远镖局总镖头朗文好奇地问着。
“唉,我正想着我哪儿得罪他,他非把我形容成这么不堪?”杜浩然歪着头看着观景亭中的人。“朗师傅,我得练多久功夫才能赶得上红豆的程度?岳父是称赞我有资质,可是我还是及不上红豆呵。”
“姑爷,这是需要一段不算短的时日,急不得的。”朗文拍拍杜浩然的肩头。
杜浩然轻叹。“难不成我就一辈子被红豆吃得死死的么?”他又习惯性地掏出扇子在手中转啊转的。
“姑爷,你在说笑吧,我家小姐才被你制得服服贴贴的。而且你不也喜欢这种日子么?”朗文一脸难以苟同。“下一步如何?”
“玉买齐了,师傅们也谈好了,就只剩铸雪楼那边了吧。陈老板的探子怎么说?”
“探子们开始布线了,不过陈老板千交代、万交代,别忘了你讲定的条件。”
那个死要钱的!杜浩然翻翻白眼,一个灵光闪过他脑中,他招手要朗文附耳过来。
他想到一个好玩的点子了。
是夜,范岫鸿自澡堂回房,经历过今天一场生死关头,现在他只想好好睡一觉,伸伸懒腰后,便直接躺上床,但一接触到床褥时便发觉有个异物在其间,揭开厚被,发现柳小仙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衣,口中塞着布条,双手被反绑在背后,双脚也被捆得紧紧的,不能动弹地直挺挺躺在他床上。
这意外登时吓掉了他的睡意。范岫鸿还发现在柳小仙衣襟开口处隐隐有一卷纸卷,恰恰自柳小仙丰满的酥胸部位露出一角。
是该拿呢?还是得尊重小姐?范岫鸿略为思索,而柳小仙则睁大了双眸惊恐地望着他。
算了,他才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范岫鸿手探入柳小仙的衣领中拿出那纸卷,他的手滑过柳小仙的肌肤时还趁机在她雪白柔女敕的胸口模上一把,意外地发现她烧红了脸颊。
那纸卷中只写了两件事:
晚安,大舅子,我也来了。
这是向您请安的小礼物,请慢慢享用。用不着担心,她武功已废,最起码一个月内不能施展功夫。
原来是杜浩然那家伙送来的大礼。范岫鸿莞尔,将纸上的内容亮给柳小仙过目,看见她勃发的怒火,他唇边那抹恶意的笑愈形加深……
“我该不该打开你这份礼物呢……”范岫鸿拉开塞在柳小仙口中的布条。“算是报答你今天送我的惊喜?”
银白月光透过窗纸微微地在室内铺上一阵淡蓝色的光晕,梁红豆吹熄了烛火,静静地坐在桌畔,桌面上摊开一张五彩色笺。
这是午后一位江天公子遣人送来的,笺中除了称扬她的身手外,也不假饰对她的欣赏。
这倒是第一回有人对她表示好感哩,梁红豆不期然于心中升起一阵阵甜沁沁的虚荣感。不过她对这位江天公子一点印象都没有,也就不明白他长得是圆还是扁。
不管了,先睡一觉再说吧。梁红豆随手把纸笺揉成一团丢在地上。不多时便沉入周公的领域中,寂静的室内只余她均匀的呼吸声。
约莫一柱香过后,有一柄薄刃挑开门上的横闩,一道身影轻盈地侵入房中。杜浩然蹑手蹑脚走近梁红豆床畔,俯视她熟睡的面容,将一枚白玉和她枕下的玉佩交换,并在她颊上印上轻吻。
“祝你有个美梦,小蝴蝶。”
这儿的事办完了,舅子那儿还有一件哩,真是累人,还是给朗文师傅办好了,他武功高强,应该可以完成这件事。杜浩然伸伸懒腰,铸雪楼那儿的事总得要解决,不然红豆一辈子都有危险。
他静静凝瞄梁红豆的睡颜,温柔的笑意在他眼中摇漾……
半盏茶时间后,门外有声猫叫声引起他的注意,他唇畔溜出一抹奸计得逞的笑意,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
院子里,朗文含笑立在月光下,影子被月光拉成扁扁一线,他向着杜浩然微微颔首,而杜浩然则回给他一个笃定的笑。
“舅子开了那礼吗?”
朗文摇摇头,失笑道:“他命柳姑娘好好躺在被里帮他暖床,睡得可安稳了,而柳姑娘则是怒气冲天地躺在里边,不得动弹,那眼里射来的恨意都快把我射穿了。那……请您办的事儿?”
两人相视而笑,杜浩然拿出白玉瞅着朗文。朗文拿出一块玉佩在月光下晃着,玉体通透,闪耀着莹白光流……
入冬后的湖水冰寒透骨,,若一个不注意跌进湖中,那直冲心口的寒气可教人猛打颤了。
船娘缓缓划动竹篙,口中哼着小调在湖面上穿梭,冬天游湖的人比起夏天少了许多,不过还是有附庸风雅的人会来湖上转转,点点餐盒、听听曲儿。
特别是今天范府的人在湖上举行宴会,来凑热闹的人也挤满了半个湖面,不趁这机会多赚点怎么成。
另一艘小舟悄悄地泊在另一边的湖岸旁,两名头戴斗笠的人影坐在舟上,跟着湖波晃着,一黑一白的颀长身形,隐在树枝条阴影中,白色的影子轻轻地摇着摺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