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他自恋,早知道他脸皮的厚度与城墙有得比,也早知道他最喜欢自说自话。在心里,“凤凰”一千次一万次地宽慰自己,再为他那些恼人的言词生气就太不值了。拿出最大限度的忍耐力,她摆出微笑,全当那些都是废话的言语没有刺激过她的耳朵。
大作陶醉状,他再接再厉地说下去:“能够亲手打开可羽写给我的情书,那一定是一件非常浪漫的事情。”
“做梦!”“凤凰”微眯着凤目,冲他竖起根手指,“我一个字都不会去写的。”
丝毫没有气馁,他上前抱住了她,柔声道:“那换我给你写好了。”
拉开他热情拥抱她的双臂,“凤凰”质问:“你还敢提你写的情书?”
“你还记恨那件事?”小气的女人。
“凤凰”假笑,“聂大少爷,你整过别人,你当然是记不得了,可是被你整的人可就难忘了。”她至今还记得她是怎样听了他的“谎话”去费尽心机从凌霄众多的同学手中取回那封“情书”的,可是结果呢?气恼地指着他,“凤凰”道:“你那封鬼情书上一个字都没有,根本是一张白纸。”这才是最让她怄气的原因。
“原来你看过那信。”他高兴地叫道:“亏你当时还骗我说没看。”终于真相大白了,那时她的心中就在乎他、看紧他,偷偷地喜欢他。
“我……”“凤凰”语塞。在心中,她拼命地责怪自己为什么要说漏了嘴,让他如此得意?不过这样也好,她可以理直气壮地质问他。打定主意,她一把扯住他的衣领,“你说,你那时为什么要用一张白纸充当情书来戏弄我?”她非要他说清楚不可,不然她发誓要与他没完。
捉住那只气势汹汹来“问罪”的手,他微笑地送到唇边细啄浅吻,“那时,你与我之间的情事还未开始,你叫我写什么?可是现在不同了,那张白纸已经被我的心之笔写满了瑰丽的色彩,你要不要用心地再看一遍?”他顽皮地冲她眨了眨眼。
“所以我没有戏弄你,我送你的是一封真真正正的“情书”。写的就是我们的爱情。”
“凤凰”动容。这个人啊!一会儿气得她要命,可是一会儿却又把她感动得要死。她该怎么说他呢?劫啊!他是她最甜蜜的劫!
拥抱他,她第一次主动地吻他。
“我看到了你的情书,也完全看懂了。”她说:“这封情书我要一直看下去,直到老死的那一天为止。”
他深情地回答:“那我就一直写下去,让这封情书如你所愿,有一个最完美,最动人的结局。”
“好。”凤目中闪着最动人的光彩,“凤凰”笑得绝美不可方物。优雅地旋身,她放开他。
“走,我带你去见我的娘亲。”
佳人的母亲?聂云歆一愣,接着佳人的玉手已与他相牵。柔和的风中,他与她牵手离开了轿车,踏入那座墓园。彼此交握的手,如此的相契,叫人有永远不会松开的错觉——
第六章
细微的咳声随风传来。墓园中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人?对望了一眼,二人停住脚步。
咳声渐近,从几幢石碑后转出一右脚微跛的中年男子,他手扶着一只拐杖、低垂着首,走得极慢、极慢。
原来是一位身有残疾的大叔。心生同情地,聂云歆牵着佳人避到一旁,让那中年男子先走过穿梭在石碑与石碑之间的小径。
擦身而过之时,中年男子抬首向他们望来,视线与“凤凰”接触的那一刹那,他全身一震,脸色变得苍白。
“大叔,您没事吧!”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倒的身躯,聂云歆微笑着问。
“没、没事!”男子勉强地笑笑,“谢谢你,年轻人。”感激地望了聂云歆一眼后,他扶着拐,慢慢地离开。
回身,聂云歆见“凤凰”望着那人的背影发呆,“可羽,你怎么了?”他关切地问。
“这个人我总觉得有点儿眼熟。”皱了皱眉,“凤凰”神情奇怪地道。
“怕是之前见过吧!”他微笑。
“不,我肯定没有见过他的。”就是这样,“凤凰”才会想不通。
“哦?”聂云歆回首,却见那中年男子站得远远的,正向他们望来。那眸光既痴情、又惆怅,似乎还夹杂着千种万种的复杂涵意,叫人捉模不透。
直觉地,聂云歆断定,那人是在看“凤凰”。心中泛起一阵不舒服,他隔断了那人的目光,“可羽,我们走吧!”他对佳人说。
“好!”抛开对那人的迷惑,“凤凰”举步。
七转八转之后,“凤凰”在一块很普通的石碑前站定,“这是我娘的墓。”她微微弯身将携来的百合花束放在碑前。
听她的语调奇怪,聂云歆偏首细审她的神情,“你在害怕,为什么?”很快地,他就发现了佳人的不对劲儿。
“真是什么都瞒你不过。”“凤凰”勉强地笑了笑,可是那张绝美的容颜却苍白似雪。
心痛地抱住“凤凰”,聂云歆不再问了,只是拥抱着她,给她温暖,给她依靠。这时的“凤凰”脆弱得超乎他的想象——而她一直是那么坚强、高傲的……
“我以为已经可以克服了,却没想到还是这样。”依在聂云歆怀中,“凤凰”的声音止不住地颤抖,“每一次来过之后,我都会做很长时间的噩梦,所以除非必要,我从不踏足这里。”
“为什么会这样?”从怀中捧起她不安的娇容,聂云歆怜惜地问。
将他的手按在面颊上,“凤凰”的美目闭了闭,再张开时已恢复了镇定。
“我母亲的事,可情是否曾告诉过你?”
聂云歆点头,“她说……”
“说我母亲疯了?”“凤凰”淡淡地笑了,“可情也只知道这些。其他的事,我从未对任何人说过。”深深地凝望着他星辰似的瞳,她说:“可是今天,我想对你说。”
聂云歆柔声道:“我在听着,你说吧!可羽。”无论是什么样的痛苦,他都愿与佳人一同去分担。只因,佳人是他此生唯一的挚爱,他只希望她能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
“其实故事很简单。”“凤凰”故做轻松地笑了笑,“我母亲爱上了一个男子,想嫁给他,可是却遭到亲友的反对。于是二人相约私奔,碍于‘敛风堂’庞大的势力,他们决定到国外去找一个偏僻的小镇定居,让敛风堂的人永远也找不到。”
“结果呢?”听得动容,聂云歆问。
“基于我不知道的原因,母亲没走成,那男人就先走了。但他与母亲约定,等到了国外便设法来接母亲的,可是,他一走就再没有回来。”望着聂云歆,“凤凰”缓缓地道:“我的母亲等他等到疯、等到死,可是还是没有等到那个男人。母亲等了一辈子。”
打从有记忆开始,她就看着自己的母亲在日以继夜的思念中,消减了韶华。
慢慢地,母亲不再陪她、只是终日站在门日,一声声地问:回来了吗?他回来了吗?久了,母亲开始变得神经质,直到那一天——
蓦地,她打了个寒颤,不敢再回想下去。
“可羽?”温柔的呼唤在耳畔,“凤凰”凝眸,正迎上聂云歆深情的目光。这是自己芳心所系的爱人!只是这样想着,“凤凰”的心便莫名的温暖。
“你会爱我一生一世吗?”冲动地,她问。可是心中却疑惑着,在这个流行“速食爱情”的时代,是否还存在一生一世的约定?而且——
见聂云歆正要开口,她伸手按住他的唇,“我要你等一下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