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拍了拍手,两名武士由殿外吃力地扛进一根巨木,将之放于殿心,而后两名武士一同退下。
“这是一根百年的榆木,山中百姓将之伐下,献于朕。”李世民踱到殿心,手扶巨木,微笑着道:“这榆木奇特之处,在于头尾二端粗细相仿,朕直到今日仍不知那一端是首,那一端是尾。今日朕将之取出,便是请各国来宾代为分辨以解朕心中之惑。”
殿中顿时一阵寂静,所有的人都知道好戏终于开场了,这大约就是第一道试题了。当下,四个人均围在那根丈许长的巨木前,仔细地观察。
松赞干布伏子,用手圈了圈木体,心中已有主意,带着一抹胸有成竹的笑意,他松手退后几步,任由那三个情敌在那里左量右测。打定主意,在那几人都束手无策时,他再道出自己的办法,他要让情敌们输得心服口服。等着瞧他怎样将文成公主娶走吧!
看来他已经有答案了,一直静静旁观的李世民唇角泛起一抹笑意。他那宝贝娇女的眼光真不错。好吧!那就让他见识、见识这位女儿亲选的夫婿到底会聪明到什么程度吧!当下,李世民决定与这位未来的女婿好好斗一斗智慧。
一旁高句丽的皇子朱纵继松赞干布之后退出圈外,带着一脸高深莫测的笑。
“皇子殿下,可是想到办法了?”李世民关切地询问,素闻此子智慧出众,大概也会答出吧!
朱纵摇头,“朱纵有负陛下之托,未能想到办法。”他苦恼地一叹,续道:“在下只是感到智穷,是以决定放弃。”
“那真是可惜。”李世民满脸的失望之色,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转身向殿心那两位仍在努力的人走去,“两位可能分辨?”
“陛下,这端是头。”实在分辨不出来的颉利决定随便指一端,如果没有人分辨出来的话,那么也就没有人肯定他的话是对是错,就算是有人分得清头尾,那他至少有一半猜对的机会,他如是想。
对于他乱猜的做法,李世民但笑不语,“那么郡王怎么认为?”他转眸问渤海王大柞荣。
“我倒觉得那一端才是头。”大柞荣张大铜铃般的大眼仔细盯了那根木头半响后,道出了自己的判断。他认定的那一端正好与突厥可汗相反。
“那么两位根据什么这样认定?”李世民客客气气地问。果如他所料,i那一个可汗、一个郡王立即无词可对,“那么赞普的意思呢?”他问一直冷眼旁观的松赞干布。
在众多人士的期待下,松赞干布缓缓开口:“陛下,在下也认不出。”
他的话让情敌们纷纷大松了一口气。我就说这小子也不见得聪明到那里去。大柞荣心中暗笑,虽然他答不出,可是别人也是一样答不出。大家扯平了。
颉利的心思与大柞荣一般无二。而那个高句丽皇子朱纵却神情悠闲地站在一旁,目光闪烁不定,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但是——”松赞干布接着将下文说下去,“我有一个方法能辨别这段榆木的头尾。”他微笑着望向李世民,“陛下,这显德殿周围可有水吗?”
“显德殿正门外有一个水池。”虽然不明白松赞干布闹什么玄虚,但是李世民还是回答了他提出的问题。
“可否请陛下命人把这段榆木抬到水池旁?”松赞干布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来人。”李世民爽快地将那两个负责抬木的武士召进殿中,下达了命令。
两个武士领命抬起巨木,步出显德殿。松赞干布微笑拱手,“请陛下及诸位移驾。”
李世民长笑一声,率先向殿外行去,他被松赞干布挑起了心中的好奇心。
松赞干布唇角泛起一丝神秘的笑意,昂然走向显德殿后的水池。
他的那三个情敌毫不迟疑地跟了过去,这松赞干布到底在玩什么把戏?每个人心中均升起了这样的疑问。
“两位,请将榆木丢入水中。”松赞干布客气向抬木的武士道。
二武士毫无异议地展臂将榆木丢入水池。一众观众一拥而上,将水池的这一面挡得密不通风,无数双好奇的眼睛盯着那段在水中载浮载沉的木头。
“陛下请看,”松赞干布手指着榆木,悠悠开口:“微沉入水中的那一端是树头,浮在水面上的一端是树尾。”停顿了一下,顺便欣赏够了情敌们惊讶的表情后,他开口为自己的判断做出解释:“虽然这段榆木两端完全相同,但是重量是有些许差别的,木头与树根部相连一端,木质排列较密,亦比较重。而与树的枝梢相连的一端,木质排列略为稀松,相对来说亦比较轻。”言罢,他抬头望向李世民,“陛下,不知我答得可否正确?”他恭敬地询问。
“完全正确。”李世民开怀的笑声在殿外的风中长久地飘扬。
——◎◎◎——众人重新回到显德殿。
两位宫女捧出了一个白玉盘,盘中的软绸上端正躺着一颗光华流转的稀世宝珠,其大小约与三四岁孩童的拳头相仿,一经亮出,那满殿的辉煌灯火也为之失色。
这绝对是一件价值连城的珍珠,众人均在心中惊叹。他们均属于一国之君或皇子,自然拥有非比寻常的鉴赏眼光,当下断定此珠天下亦仅有,它是独一无二的。
“这颗想必是南宛进贡的精品珍珠了,只是不知它为何名?”高句丽皇子朱纵颇为好奇地询问。他的嗜好就是收集天下的奇珍,对这些东西他有一种外人难以明了的狂热。
“正是。”李世民含笑颔首,“此珠名为九曲珠,顾名思义,它中间的孔呈曲线形状。不知诸位能否为此珠穿上丝线,以便悬挂?”
这似乎有点难度,松赞干布看过了那曲曲折折的小孔后,便锁起了眉峰,苦苦思索。
“这有何难?”大祚荣长笑一声,“拿线来。”他喝了一声,立即有宫女送上了一团丝线。他伸出大手将九曲珠抓了过来,一只手则去捏那幼细的丝线,这对于他那圆滚滚又粗大惊人的手指实在是一项太巨大的考验。
但见那手指与丝线较量的奇景顿时产生,其辛苦过程让观众们看得眼睛都酸了。在他第八次捏起的丝线仍然是数根密不可分地靠在一起后,实在是看不下去的宫女抬起纤纤玉手利落地取饼一根细线交给他。
“谢谢。”大祚荣向那宫女感激地一笑,拿刀、拿枪惯了的他,拿不起那根小小的线应该是值得原谅的,所以众人均有默契地不去笑他。
大祚荣将线凑到那小小的孔旁,埋头苦干起来,经过无数次失败之后,他抬头大喝:“儿郎们,过来几个。”
两个靺鞨族勇士奔了过来,毫不犹豫地与大祚荣组成三人小组,共同为了将线穿过那小小的针孔而努力奋斗。
最后满头大汗的大祚荣不得不放弃,“陛下,这种女孩子做的活,咱做不来。”将九曲珠放回玉盘后,他回到自己的座中大大地喘着气,唉!真是比上战场打仗还要累上万倍。
唇边浮起一丝得意的笑,突厥可汗颉利挥手招来了两位突厥族的美女,“穿上这颗珍珠。”抬手指了指丝线,他下达命令。
“是。”两美女齐声领令,跨着整齐的步子向九曲珠进发,大有不穿上此珠誓不回的坚定信心。可是任由她们的信心大如高山,深比翰海,可是那根幼细的丝线还是一次又一次地滑落,无比热情地奔向大地母亲的温暖怀抱。它太不懂得欣赏美人如花的娇容,无情地弃她们的努力与心血于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