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负责将凤三搬回房中,再去喊大夫来。”松赞干布认命地迅速行动。
“别怕,他没事。”文成公主柔声安慰着惊慌的蝶似,“你的胆子太小了,应该多多锻炼,以备将来。”她转了转美眸,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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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新月如钩,疏疏稀稀的星子点缀着黑色的天幕,一道直冲上天的五彩焰火,在空中绽开了灿烂无边的花雨。
凤三公子静静地屹立在树林中的空地上,夜风吹起了他的衣袂,却吹不去他眼底的愁丝。一切都是为了一个她,朱蝶似啊!那让他爱不得、恨不得的女孩。
“恭祝公子平安月兑险。”数道黑影齐投入林中,毫不犹豫地跪伏在凤三面前。
“多日不见,大家都还好吧?”凤三公子感慨万千地叹息一声。他算是经历了一次由死而生的难忘转折了,再见到这些如亲人般的属下,恍然竟有一种隔世的感觉,“诸位请起。”他道。
“都好,有劳公子牵挂。”那似最年长之人抬起含泪的跟眸道:“那日在用以联络的客栈之中见到全身是血的公子,属下当真心胆俱寒,只是属下无能,不能从对方手中救出公子,说来真是惭愧。”
“凤叔误会了,我是被宛平将军朱璟所伤,复被其手下追杀,却巧被路过的他们所救。”凤三公子苦笑着解释。
“他们怎会……”凤叔无比惊讶。
“因为他们并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凤三淡淡地道,“我已查出当年火烧凤鸣山庄的幕后元凶了,原来就是那所谓的宛平将军朱璟。”他努力压抑着心中澎湃的恨意,“这如海的深恨啊,要怎样清算才好。”他低头让盈眶的热泪滚落尘埃。不欲任何人窥见他感情上的脆弱,他复道:“你们先回去吧!调集我们的人手将朱璟暂居的咸阳郡府严密监视起来,但不许任何人轻举妄动,免得打草惊蛇。”
“是。”属下施礼退出树林。
凤三公子立于原处,仰首思索,是去,还是留?他无法抉择。明知道应该随辛苦寻他的手下一道离开的,从此永不与蝶似、文成和松赞干布三人相见,这样他们心中便只会记得那个温文尔雅的凤三公子,这样才能算做是朋友,可是蝶似的倩影却在他脑海中徘徊不去,让他心乱如丝,欲走还留。
突而,一丛熊熊燃起的火柱吸引住他的目光。那是医坊的位置!凤三倒吸了一口凉气,不假思索地纵身飞奔向火起之处。
一颗林木上腾身飞下两条身影,急急观望了一眼远处的大火,亦随着凤三公子向回奔去。
“出什么事了?”三人心头不约而同地升起了这样的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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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三公子,你等一等我们。”身后传来文成公主气喘吁吁地抱怨,“做贼的,跑得就是快。”
“你们……”凤三万分惊讶地回身望着渐近的那一双人影,“你们怎会在我后面?蝶似又在哪里?”他不假思索地问。
松赞干布拉着文成在他面前停下,直率地道:“回答你第一个问题,我与文成一直跟着你;回答你第二个问题,蝶似仍在医坊。”
“你们知道了我的身份?”他愣愣地问。
“你以为呢?”松赞干布反问,心中对凤三的迟钝大感头痛,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若不迟钝,他与文成又怎会有一连看数天“戏”的眼福?
“那你们为什么要救我?”凤三公子脑子快要打结了,他再一次为松赞干布与文成公主而感到惊奇,他与他们曾经是对头啊!
又是一个笨问题。松赞干布翻了翻白眼。
“我说,凤三公子、银鹰、山贼,你不认为我们站在这里谈论这些是一件愚蠢的事吗?”文成公主非常、非常好心地提醒他,“蝶似还在着火的医坊内,不知生死。”
此言一出,原本呆立着的凤三公子顿时转身,快如旋风般地卷向医坊,不知生死四字,着实让他大受惊吓,一时之间,他顾不得去想别的了,他的全部心神都围绕着“蝶似”这名字。
“我猜他现在一定记不起蝶似是他仇人之女这件事。”松赞干布开着玩笑。
“最好他能永远忘记。”文成公主衷心地希望自己能一语成真,“我们还是快些到医坊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吧!”她拉着松赞干布向前冲。
“急什么?反正凤三已经赶回去‘英雄救美’了。”松赞干布口中说笑,可是脚步却加快了,毕竟他也不想让这场“戏”因蝶似发生意外而停止。那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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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座小小的医坊在火海中化为灰烬,迟了一步的凤三公子紧握着拳头,身体微颤,“蝶似,你是生是死?”他低低自语,烈火映得他眸底一片赤红。
“我还活着。”蝶似背着火光缓缓行来,烈火映照下她的容颜显得有几分鬼魅之色,但却美得不可思议。
“蝶似。”凤三心中有狂喜,亦有释然。天知道,他方才有多害怕,他怕会失去她。那一瞬间,他忆起了十八年前凤鸣山庄那一场让他失去所有亲人的大火。那种悲痛欲绝的感觉再一次笼罩着他的心灵。
蝶似径自走到他面前,抬起清明的眸望入他的眼底,她缓缓开口道:“他们说,你就是银鹰,那个害死我爹爹的凶手。我不信,所以我要回来问清楚。”她的声音依旧温柔如昔,那微颤的声线将她内心的痛苦与不安表露无遗,她好怕一切成真,好怕她只做了短短几日的梦成为泡影。
凤三公子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苍白无比,“我是银鹰。”他咬紧牙关回答,别开眼眸不忍去看蝶似那痛苦失望的表情,“很残酷吧!可是这都是事实。”他涩涩地苦笑,任自己的话同时鞭打着两个灵魂。
蝶似无力地跌坐在地上,一瞬间仿佛连伤心的力量也失去了。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她那么认真地去爱一个人难道有错吗?“为什么让我爱上你?”她欲哭无泪地问。
“我亦想问你同样的问题。”凤三的手握成拳,十指深深地陷入掌心。
两人目光对上,赫然发现彼此的眸中载着一样的伤痛。命运竟然这样捉弄他与她啊!如此的情爱,怎能不让人断肠?
“哈、哈、哈……”一阵狂妄的笑声响起。朱璟腰挂长刀,傲然行出,身后一众官兵将银鹰与蝶似团团围住,一张张满弦的弓箭指向场中。
“银鹰,我这个贤侄女如何?”朱璟心中得意之极。这次眼前凤家的余孽就是插翅也难飞了,他终能消除心头的大患。
“老贼,你毁我凤鸣山庄,杀我父母、兄长,我就算死了,也要化做厉鬼找你报此深仇。”凤三含恨厉喝。他自知伤势未患,只怕难逃此劫了。
“本将军道要看看你如何化鬼。”朱璟狂妄地大笑。目光扫向蝶似,他的声音转柔:“蝶似,你过来。”这女孩对他来说,还有点利用价值。
朱蝶似顺从地站起身来,如木偶般直直向朱璟走去,那神情像是失去了魂魄。
“不要过去,蝶似。朱璟才是杀你父亲的真正凶手。”一个清清脆脆的女音响起。
一素衣翩然的少女徐徐而来,她的容光如明月般的皎洁、澄明,美丽的瞳眸璀璨生辉,顾盼之间隐含着慑人的威严,勾起的朱唇边带着一朵自信的亮丽笑容,望之仿若来自天界的女神。
“你是谁?”慑于她的非凡气质,朱璟亦不敢有所唐突。
“我是文成公主。”她缓缓地开口。
“我不信。”朱璟心中即惊又怒,眼见那银鹰就要手到擒来,当年的事便要沉封湖底,任谁都无法查出,在这紧要关头,竟然出现了一位皇族公主,怎么可能这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