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似笑非笑地扬起唇,“那些迟些再做也不晚,现下有一件事,我想要你为我指点迷路呢!”
“什么事!”衮允迷惑地问。
“昔年,清凉宫焚事件中,你到底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三皇兄?”他唇角带笑,眸光却变得冷冽异常。
什么样的危险才能逼得一向温柔怯弱的母妃做得那样激烈绝决?决不是鄂皇后与她斗了三年,她有多少斤两,他清楚得很。这其中必然还有什么是他与柔然都不知道的。而这,只有问衮允才能清楚。
怔了一怔,衮允蓦然轻笑,“你终于想到我了。”他目光悠悠地投向远处,“当年,我只是为父皇送出了一道密旨去清凉宫而日。”他所参与的就这么多。
“是父皇。”凌云一震,终于明白了母妃为什么那么做,因为是父皇下的旨。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母妃又怎敢不从?可是父皇为什么要逼死自己的妃子?
“因为你才是父皇所选的继承大统之人。”衮允的声音悠悠响起,为他提供了了答案,“从你十四那年施手段从成蛟手中救下宫自采的那一刻起,父皇便开始实施他的计划。他下旨命惜妃娘娘焚宫自尽,便是不要你活在母亲的宠爱之中。他要你以恨为动力,鞭策自己前进。之后他又故意立鄂妃娘娘为后,成蛟为太子,给你一种压力,要你不得不为保命而竭尽所能地与她们斗。”
衮允目光转到凌云身上,“父皇他成功了,你果然按照他希望的样子发展,并且取得了皇位。”他苦笑。“父皇说,你是他的儿子中最出众的一个,原本我不信,可是现在,我终于信了。”他败得好惨、好惨啊!
“原来如此。”凌云喃喃自语。心神穿过了流光,他仿佛回到了四年前,御书房,他斗成蛟后,父皇看他的那饱含深意的一眼——他明白了,全明白了!
鄂妃死前说的话又一次回荡在他脑海中:那个人是你最、最亲近的人——谁会比父子更亲、更近?却原来他要找的仇人是他的父皇。
“你知道吗?”衮允眸中染恨地看着他,“本来父皇所选的人是我,就因为你,一切全变了:这皇位本该属于我的……还有明珰,她芳心中的人也应是我。”
“知道又如何?”凌云抛去了一切杂念,迎上了衮允的视线,“你已经输了。”
衮允唇边逸出了一些诡异的笑,“我是输了,可是你也不会赢。”
“什么意思?”凌云凝重地问。
“夏柔然!”衮允缓缓开口吐出了三个字,成功地让凌云俊颜失色,“听说过惊梦断魂吗?”他笑看着凌云,“那是出自天医谷的两种奇毒。若是在一年中连续服食惊梦,人就会不停地呕血直至血尽而亡。”
凌云脸色苍白如雪,“原来柔然不是得了心疾,而是中了毒。”难怪朝中的御医会束手无策。
“没错。”衮允沉沉一笑,“我之所以用计要夏柔然与你分手,便是为了能各自击破。栖雁岭一役,你与成蛟竟然没有斗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倒是让我非常意外。更想不到的是,夏柔然中毒将亡时,你竟淌血入药救她,误打误撞地破解了惊梦之毒。”这是他的失算。全因惊梦虽然厉害,但只对女子有效,而男子阳刚之血是它惟一的克星。
凌云目不转睛地盯着衮允,人算终是不如天算。他胜在侥幸,而衮允败在运气。
“也许。”衮允诡异地一笑,“可是我还有断魂。在我来此之前,我已派出死士去太液芙蓉,逼夏柔然服下断魂之毒,所以夏柔然是活不过今夜之时了。”断魂胜过惊梦之处,在于它发作的快而猛烈,中者无救。
瞧着凌云如遭重击的模样,他失笑,“我知道你怪我害死了你的心上人。”他从怀中取出一只怀剑,森寒的剑光闪耀夺目,“你可以杀了我为她报仇。”他将剑柄前递,口中说:“那样的话,你就真正达到父皇生前对你的期待,抛却一切感情,做一个圣明的君王,但你若舍不下夏柔然,大可用这柄剑了断,与她同死。把皇位让予我——这是父皇答应给我的机会。”
凌云星眸怒闪,他挥袖卷过衮允手中的怀剑,而后用力击出。
剑,夹着一道寒芒划过空气;在衮允蓦然色变的一瞬间从衮允的颈边擦过,钉在丈许开外的雕龙柱之上。
“嗡嗡……”剑鸣声不绝于耳。凌云凛然望着衮允,“三皇兄,你也怕吗?”他讽刺一笑,“放心好了,我不会杀你,因为我不想像父皇那样,终其一生无情无心,他也不会快乐。”他摇首叹息:“父皇一生到死都不曾明白这一点,那是他的悲哀。”
他凝望着衮允,“你想要这个皇位,我成全你。”拂袖,他离开了紫宸殿,只抛下了—句话,“三皇兄,我可怜你,因为你就要成为第二个父皇。”
衮允怔忡了半晌,他成功了,可是不知为什么,心中没有半点喜悦。
怅怅回眸,却竟外地迎上了一双哀痛的明眸,“明珰,是你?”
“是我。”明珰轻轻地越过他,“想不到你会是这样一个人——”她—直向前走着,从此再也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望着明珰决绝的背影,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殿外,衮允霍然狂笑,眸底却凝泪。他得到了一切,却失去了明珰,失去了他生命中惟一的爱恋——
从此,阳光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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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是你!”柔然美眸望向门口,语气中有着无限的惊喜,“快来救我!”
两个蒙面人均受惊地回首,玉瓶停顿在她朱唇前寸许处。
门外,月光斜映,冷清清的不见半个人影。
此时,柔然闪电般月兑下大红的霓裳,如云般地挥出,卷住了那双逼着她的刀。娇叱一声,她闪电般地掠过两人,直奔出室门。只要能惊动保护太液美蓉的御林军,那么她就有一线生机。
两蒙面人狼狈地由霓裳中抽回自己的刀,互视一眼,直追柔然出了室门。他们旋展轻功身法,一个起落便将奔至九曲回廊的柔然拦下,“好狡猾的女子啊!”其中一人冷笑,“这下看你往哪跑!”
柔然眼眸转了转,“你们没有了那瓶毒药,再也不能毒杀我了。”
“啊!”两蒙面人这才发现那瓶毒药方才已在室中跌得粉碎。
“怎么办?”其一询问同伴。
“照杀!”那人冷冷地道,“主子怕要等急了。”他们用刀杀人虽然不理想,可也算完成了衮允的吩咐。
柔然大惊,后退,却无路可逃。两把杀气凛凛的刀当头劈下——
刀风盈面之际,柔然正好听到子夜的更声。天意难违!冥冥之中传来一声叹息,她纵万般努力,却也躲不过——
脑海中浮现出那抹紫衣紫冠,俊秀绝伦的身影,柔然心痛莫名,她终是无法与他结缘相守一生。
此后悠悠万世,魂魄也应有憾!
就在此时,一条人影扑了过来,挡在了她身前。刀光闪电,鲜血四溢,然后,柔然听到了一个女子的尖叫。
“离珠,是你。”凝眸看清了倒在血泊中的人,柔然心中大痛。
“太后,你快逃。”离珠用尽最后一分力气抓住了两把刀,她深深地看着柔然,眸中有血也有泪,“七日之劫,离珠代你应……祝你与皇上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说完,她垂首,命绝于此!
凄凄夜风中传来最后一声更鼓,夜已尽——这已是第八日了。
护驾的御林军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