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说,谢谢小姐如此瞧得起我,我——”
蔼然突地将他的话截断,“只可惜我不是那些个早起的鸟儿,既不想成为也没兴趣,请别轻易降低我的品味及水平!”上下两句从褒到贬清清楚楚。
“可是,你这个懒人今日这么早起,还不惧冷的在露台上迎接我回来,分明也是守在门口的女子之一……”
这个混蛋!蔼然握紧拳头,怕一个不慎就将拳头送上。他竟还露出这种迷死人的笑容,让她……让她……
不知死活的元尧还是辐射出万丈光芒,自短袖T恤下露出来的手臂交叉环在胸前,结实的肌肉对照著蔼然的纤细苍白。
蔼然不自觉将眼光望向他的手臂,那样结实,那样刚硬,那样……霎时,一阵鸡皮疙瘩迅速冒了出来。
她竟在想像他几天前说的话,他那手臂的长度刚刚好圈住她一圈半……
Shit!她竟被他这样影响!
都是这男人竞用和女人调情的口吻和她说话!
她最最生气就是这样!这个男人根本像只花蝴蝶,唯恐天下女子不拜倒在他的强劲魅力之下。
她愈是不同流合污,他愈要惹她逗弄她,他根本是骨子贱!都已经满坑满谷的女人爱他爱到要死了,他还是非惹她不可,恨啊!
若让他志得意满,她就不是他的好、邻、居!
蔼然故作不屑的说:“男人,可别给你点颜色就开起染坊了,小女子我昨天忙南瑶公司的设计稿忙到天快亮,才会在这种时间出来透透气,谁知就见个小马哥接班人一路分送阳光给众家女子,惹得我眼睛更是酸涩想睡,直觉这年头的人愈来愈没有品味了。”
她说的,是刚刚看见元尧的魅力轰得路口那家早餐店小店员心花朵朵开的事情。
元尧一听,就知道她是看见了刚刚早餐店的那一幕,顿时笑得更加开朗,完全无视蔼然话中的讽刺味儿。“小惠就是开朗热情,所以很适合早餐店的工作。”
“叫小惠……好热络啊!”蔼然脸上一阵促狭的嘲弄。
元尧敲了她一记,“你是太少早起了所以对她不熟,否则街头巷尾大家都认识小惠。”
“哦……我不熟的也许还有小丽小安小美……”
话还没说完,元尧结实有力的手臂已勾锁住她的细颈,“怎么啦?蔼然吃起醋来这样可爱,来,香一个!”
又来了!
蔼然死命要扯开他温热的手臂,一边叫喊:“放开……香个屁啦!”
这没大脑的男人,他以为他们还是小学三年级吗?她已经是个女人了!纵使他不认为她是女人……
元尧突然发现一个疑问,“奇怪,从你现在这个角度……怎会看见早餐店?难不成你还特地攀在阳台外察看……”他斜眼盯著蔼然,“你真的真的吃醋喽。”
蔼然努力将那只险险让她断气的手臂拉下之后,捶了他一拳,“你发什么神经啊!你的小惠小安小丽已经够多了,玩笑别开到我身上来!闪啦!”她一手挥开他的纠缠。
元尧的笑容黯淡了几分,拿毛巾的手乖乖回到自己身上,“是是是,我无聊。”随即换上另一种口气,“饿不饿,我替你去买早餐。”
又拿那种体贴全世界女人的模样对她!那一式对女孩子体贴又温柔的情圣样,她看了就讨厌!
元尧知道蔼然一定还没吃早餐,“小惠的火腿蛋三明治很好吃,我去替你买,嗯?”
这男人才刚爬上楼,此刻又愿意下楼,敢情是没有好理由再去找那个“小惠”吗?
烦!去找就去找,干嘛假好心是帮她买早餐,她情愿饿死!
“李同学,省省吧,我不过是个邻家旧同学,不用这样费心,我不会感动到痛哭流涕!”蔼然愤恨的推了他一把,迳自转回家门内,砰的一声,关门巨响毫不留情送进元尧耳中。
阳光依然温暖,元尧脸上的笑容却一丝不剩,汗湿的上衣随风飘飘,喉头几声挫败的低咽回荡冷风中。
妈的!
他一拳往矮墙捶去,跟著又是几声闷响。
不管那修长漂亮的手指已泛出血渍。
第三章
回到屋内,有股蚂蚁啮咬般的疼痛啃噬著蔼然的内心。
闭起眼坐进老爸的摇椅里,从十四岁那段混乱的岁月开始,好几幕让她记忆深刻的画面像鬼魅般欺上了她的心头。
那个敏感多愁、不容人伤害的年纪,她竟是被元尧深深刺了这么一个伤口,至今,伤口结痂月兑皮,皮层下却还是没有痊愈!
她仍狠狠恨著这个男人,而他竟像无事般长大,变得更帅、更俊,交了一堆女友,甚至将她周遭的好友一一纳入猎取名单内。
而她倒楣的一路月兑离不了他,看著他女友一个一个换,而她身边却连个称头的男人也没出现过!
一定都是这个男人害的!只要有他在她就万事衰!
但现在不是了,她好不容易月兑离了这个家伙,她要谈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她要找个男人好好爱她,她一定要让他后悔!
后侮他从来没把她当女人,后悔他从来……从来不曾喜欢过她。
这是她仅剩的骄傲和自尊了,所以她筑起墙来隔离他,要不然在两人肌肤相亲后却听见那番话的她,要怎样熬过那段日子?
“我怎么可能喜欢上何蔼然?!她那么丑,不够格啦!”
“骗人,不喜欢还天天一起上下学,你一定哈她哈得要死啦。”
“拜托!当她是邻居妹妹就是严重包袱了好不好,再多就不行了!”
“少骗,卿卿我我还狡辩,我都看见了。”
“ㄟ……逗逗她让她高兴罢了,你想太多了。”
“那你喜欢谁?”
“反正不是她就对啦。”
这段对话像鬼魅般跟随著她多年,就连和他对话那个女生的尖锐声音都依然刺耳,那女生从新班开始就不曾和她说过一句话,有的只有白眼和冷嘲热讽。
她不应该听见这段对话的,但,她就是刚好听见了,在没人知晓的情况下看清楚事实,她不过是个包袱,不过是个邻居妹妹……
难怪他会连个亲吻也没给她……
那时,不知哪来的坚强韧度,听见这段话后她竟还能保持镇定,一如往常的让元尧接送,陪上学、陪放学、陪补习、陪游泳,任何活动他一样不缺席的陪伴在侧。
只是,两人原本相接的房间后阳台上了锁。
这是只有元尧和她两人知道的改变。
至少,在父母没看见的地方,她不要再成为他该死的包袱、该死的邻居!
如今,都已经过多年,捂著眼回想的她反而没有那时坚强,一滴滴眼泪从指缝里渗了出来。
这该死的男人!让她都二十三岁了还活在这个阴影里……
突然,一阵敲门声惊醒了蔼然,她瞬间擦乾眼泪,依然坐在摇椅里。
对方敲的是院子的门,她恢复原来的声音,问了声:“谁?”
“元尧。”
“干嘛?”她不想起身,更不想在这个时刻看见他。
“开门。”
她一动也不动,整个心里脑里都被这个男人搅得团团乱,这个男人为何还是在她的生活里进进出出,烦死了!
“走开!”她就是生气、她就是恨他!
虽然在那个事件之后她没有让任何人看出她的改变,依旧和元尧一起回家,依旧让谣言满天飞,但她自己知道,她有一部分在那个时候就死去了。
接下来更多的时候她让出脚踏车后座,以及机车后座,她巴不得永远都不用再坐回去,可是……每每让出位置之后那种心脏被啃噬的痛……
她静静的不看不想,却希望自己消失死去。
元尧看著紧闭的门,一身湿汗被微微凉的风吹得发冷。都几十分钟了,这个倔强的女人还是不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