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薇心里空掉的一角这么说。她甩开这个思绪,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画廊经理人呈给她的下半年展覽计画表。
这间画廊是她大学毕业后半年,父亲以她的名义出资经营的。为了不耽误若薇研究所的炉业,另聘经理人负责实际的业务。若薇只需抽空关注即可。
其实若薇到画廊办公室,十之八九的时间是在发呆。她需要一个逃离人群、不被人打扰的空间,好享受孤独的滋味。
她觉得每个人都需要孤独,好澄清脑子里一些乱七八糟的思绪。虽然她脑子里某一部分的混乱思绪并没有因此而清晰,反而有乱成找不到线头的毛线团的趋势。
例如被压在展覽计画表下面的素描簿上那张可恶的俊美男人脸孔。
她心虚地把素描簿合上,锁进抽屜里。
画他,成了一种习惯。若薇给自己的理由是,他真的很俊。至少比书那些硬邦邦的雕像要赏心悦目、活色生香。她十八岁时,曾拿他当男主角画了套漫画,据说,那套漫画还满受欢迎。
可惜,他除了漂亮外,没有其他优点。她轻视地想。
就只嘴巴说得好听。明明说好不给她压力,只见见她,跟她说说话就行,却在她订婚当天,当着所有宾客的面揍了宁纪一顿,毀了她的订婚宴会!
她恨死他、气死他了!
有种想把素描簿重新拿出来,在他可恶的笑脸上画个大X的冲动,但若薇什么都没做,只是採了揉额角,趴在办公桌上。
每次想他时,总会头疼。
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若薇懒洋洋地伸展胳臂,拿起话筒。
“尹小姐,有位先生……你你……不可以进去啦……”有男人婆之称的女助理,声音突然娇柔起来。
若薇納闷着她的转变,但很快有了答案。推门进来的男子就是答案。
“若薇……”
如果不去想他对她做了什么,被丝絨般动人的深红色玫瑰遮了一半脸的男子,那繾綣着万缕柔情的深炯眼眸,轻柔的呼唤,实在是有够甜的了。但前提是,若薇必须要抹去他毀了她的订婚宴的那段记忆。
她朝在他身后窥伺的女助理挥挥手,要她关上门离开,才慢吞吞的把她娇美绝伦的脸从办公桌上抬起,挺直的背脊靠向椅背,眼光冰冷地凝视朝她走过来的男子。
他脸上的笑容可掬,俊美的容颜修饰得极为整洁,俨然是养尊处优的贵公子派头。可惜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他的无赖行径她是见识够了,不可能再上他的恶当!
“你还有脸来见我?”
从若薇眼里陡然擲出的肃杀眼光令人望而生畏,但仍不足以撼动夏曄脸上的笑容。他眨动浓密松翘的睫毛,眼光如小鹿般的天真不畏人,彷彿若薇刚才的话是再寻常不过的招呼语。
“你混蛋!”她接过他递过来代表求和的玫瑰花束,往他身上丟。
夏曄接个正着,浓密有致的修长眉宇微蹙了一下,沉默地站在原地深挚的凝望若薇,眼中坚定的专情,看得人心慌意乱。
他再次将玫瑰递过去。
玫瑰深红耀眼的色彩,突然变得刺目起来,若薇将视线别开,故意不理会。
夏曄不气餒的绕过桌子,先将花放在一旁,单脚跪立地面,手掌紧帖着若薇的大腿按在椅墊上,一气呵成的举动令她目瞪口呆。
“薇,原谅我,是我不好。”
包过分的是,他把脸帖在她的膝上。灼热的皮肤温度透过丝袜传递过来,这样的亲暱让若薇不知所措。
“别这样……”她彆扭地推着他的头,碰触到男性光滑、温热的肌肤。一种奇怪的感觉从她碰触他的指尖向上蔓延,使得她沁涼的体肤也莫名发汤起来。她僵住。
“你不原谅我,我不起来。”像个赖在母亲怀里撒娇的小孩般,夏曄更加偎紧她。
灼热的呼息穿过她的裙缘,扩散向敏感的腿间。若薇小声的抽气,夏曄居然把脸埋在她腿上。这种行为,简直是……太不成体统了!
“你先起来再说!”她粗鲁的推着他的头顶,感觉到夏曄的脸--尤其是湿软的嘴唇滑过她大腿,一股热焰从两人的相触面烧向她下月复,若薇更加慌乱。“走开!”
“我不能。”夏曄突兀地抬起头,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深潭似的眼眸浮着浓烈的哀愁,有着无法自拔的无奈。
若薇被他的眼光震懾住,无法言语。
她可以应付他的霸适不讲理,唯独对他悲情的眸光无可奈何。
“如果走得开,我不会再回来。”
又来了。就是这般深情眷恋,让她狠不下心拒绝,一次次的相信他给的承诺,也一次次的纵容自己接受他友谊的那部分。可是他要的,从来不是她能给予的,才会让两人一次次的決裂,他更是被伤得遍体鳞伤。
其实,她也不忍他受伤啊。为什么他总是学不乖,又回头来找她?若薇为他心痛。
“我真的很抱歉。”夏曄温热的手掌覆在她冰冷的膝盖上,若薇感觉封在心口的冰层融解了。
“我无意破坏你的……订婚。”一抹阴郁笼罩住他俊美的容貌,增添了他脸上的落寞。“你要体谅我乍然听说你要订婚的心情……”
提起那事,若薇为他疼痛的心瞬间冷硬,她没好气地道:“你不该打宁纪。”
“我不该行他?”夏曄俊眸里的温度瞬间降到冰点,与若薇对视了一秒钟,勉强控制住翻腾在胸臆问的愤恨,勉强承认:“好吧,我是不该,可是我太生气了。任何人换了我的立场,都会这么冲动。”
“你有什么立场?”若薇指责他。“你早就知道我喜欢宁纪,和他订婚的事,既不乍然,也不意外……”
“谁说的?”好不容易压抑下来的怒气爆发了,夏曄得及时咬住下唇,才能把一肚子的怨恨吞回去。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他告诉自己。
“我在国外为公司的业务忙得焦头烂额,一下飞机,子逸却通知我你和宁纪当晚订婚。我根本没时间冷静下来,只想到要阻止你们订婚。等我飞车赶到,却看到宁纪吻你。我妒恨交加,才会失去理性打宁纪。”他如泣如诉的述说,哀婉幽怨的眼光,铁石人儿也免不了会心软。
若薇想到那晚夏曄离去时的淒涼落寞,不忍心怪罪他。
“事情都过去了,没什么好说了。”
“不,如果你不肯原谅,我永远会不安……”他搓揉着她的膝盖,看向她的眸光激动又深情。
若薇觉得嘴巴干了起来,急忙吞嚥了一下口水。
“被打的是宁纪,他不怪你,我也不怪你了。”
言下之意,是要他向宁纪道歉吗?
“如果你原谅我了,我们还可以恢复往日的情谊吗?”夏曄避重就轻的不正面回应。
“你是宁纪的朋友,当然也是我的朋友。”她拿未婚夫当挡箭牌,跟他划清界线。
夏曄微蹙眉,想了一下后,咬牙道:“好,我会跟宁纪道歉。这样我们可以像以前那样见面、谈心了吧?”
他都肯委曲求全到这地步,若薇也不忍心再做坚持,仍忍不住提醒他:“我已经是宁纪的未婚妻,你不要痴心妄想了。”
夏曄莫测高深地看她一眼,扬扬眉,薄抿的嘴唇微朝上勾,淘气地笑道:“除非你心甘情愿,我是不会勉强你。”
不知为什么,若薇为这段话感到心悸。许久之后,她仍记得他说这话时的表情。那莫测高深的眼神,像是在算计着什么。
第八章
这是若薇大学毕业后的第一次同学会,一袭白色曳地长礼服,将她的雪肤皓颜襯托得明艳动人,有如一朵含着晨露的白玫瑰般清雅高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