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看个外,果然有汽车大灯扫射过来,不禁倒吸一口冷气,然后对龙龙说:
“快给爸爸拿拖鞋,会不会?如果爸爸不高兴,生气了,你就哭,大声地哭,不可以跑回房间去,会不会?”
她知道,如果莫非翻脸无情,龙龙至少是一个聊胜于无的筹码。
龙龙只听进了前半句,咕咚跳下沙发去拿拖鞋。她不知道他还听进了什么,会不会真的适时助她一臂之力?
莫非进得屋子,两眼血丝,一脸酒气。
“爸爸,你的拖鞋。”
龙龙摇摇摆摆扑过去,莫非这么早现身,连他都格外兴奋,他很少能在晚上看见爸爸。
“爸爸,你的拖鞋。”
龙龙哪会察颜观色,紧追莫非不舍。
莫非不耐,粗声喝道:
“爸爸不要拖鞋,龙龙去睡觉。”
“呜——爸爸不要拖鞋,妈咪,爸爸不要拖鞋。”
龙龙立即哭起来,提着拖鞋奔向乔敏。
真是哭得好。
乔敏心中暗叫,并且升起一股怨毒的快意,她多么希望龙龙尽情哭闹,重则可以撩起莫非的罪疚感,轻则可以让她宣泄心中的怨恨和不满。但是,莫非的又一个低吼就把龙龙吓倒了。
“不要吵,回房间去睡觉,听见了没有?”
龙龙吓呆了,丢了拖鞋便跑上楼。
乔敏忍无可忍,冲口而出骂道:
“你每天吃炸药当消夜是不是?孩子有什么错,你要把气出在他身上?他口口声声叫你爸爸?你难道聋了,没有听见?他可没有对不起你。”
“不用拿孩子来压我,今天晚上,我绝对不和你玩顾左右而言他这一套。”
莫非的眼睛射出寒光,沉声回答她。
他的模样,从来没有这么阴沉、这么可怕过。
“乔敏,你听着,今天晚上把话讲清楚之后,你和龙龙的事我从此不过问,你不要再叫龙龙喊我爸爸。”
“你、你想怎么样?为了乔艳,你想把我们母子甩了?”
乔敏惊急,月兑口而出。
“我甩得掉你吗?你这个自私的女人,我只有被你封杀的分,我甩得掉你吗?”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不为我自己,难道会为别人?”
“乔敏,我想不到你会这样逼人太甚。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你都可以过,现在却偏偏不放过乔艳?你对她说了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她是我最爱的女人,为了她,我曾经心灰意冷,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可以放弃?你可以放过别的女人,却偏偏不肯放过她?”
莫非虽然喝了酒,脑袋还是很清醒,一五一十向乔敏数落追问。
“乔艳是你最爱的女人?”
乔敏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这一句话狠狠辗碎似的重复了一次,才痛切地反质莫非。
“为什么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如果你早说了这一句,我乔敏流落街头都不会求你半句。你告诉过我这些吗?你问我,我对乔艳说了什么?很简单,我只告诉她,你是我的丈夫。不错,也许我可以忍受你和别的女人,但就是不能容忍你和乔艳。不错,当初我对你说,莫非,我怀了一个男人的小孩,我怎么办?你告诉我,没关系,我娶你,我什么都无所谓。可是,你没告诉我,你最爱的女人是乔艳。你也没告诉我,她离开了使你四大皆空,她回来了会让你死而复活。你什么都没有告诉我,是不是?”
“那又怎样?莫非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你需要的,也只是那样的一具行尸走肉。”
“不错,你就永远是这么一具行尸走肉也就罢了,我认了。但是你为什么要复活?为了乔艳而复活?我和她不对盘,你懂吗?我恨她,她处处抢我的风头、扫我的兴,她已经不要你了,却又在我把你这个行尸走肉当宝贝、当惟一的依靠的时候,她又回来把你抢走。她存心和我过不去,你以为她真的也把你当宝贝?真的会把你当宝贝的人只有我。莫非,你看清楚,只有我乔敏,不是那个曾经把你一脚踢开的乔艳。”
乔敏愈说愈不平、愈委屈,眼泪像水龙头开了闸,滚滚而下。
“这不能怪她,你怪罪她是不公平的。要恨你就恨我吧!是我一时糊涂造成今天的局面。”
莫非悔恨万分。
“我恨你又能怎样?你会对我好一点点?还是会多看我一眼?”
“问题完全不在这里。乔敏,不管是我和乔艳,或是和其他任何女人,问题点都不在这里。症结在你和我之间错误的认知。龙龙喊我爸爸,是因为他不知究竟,而你知道我们之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对不对?你拿我们的问题去伤害乔艳,这根本不公平。”
莫非喊了一阵,突然感到精疲力竭,声调整个DOWN了下来。
“这些事情永远都是扯不清的。算了,我和乔艳已经讲好不再见面,这就算是我种下的恶果,我认了。我们三个人之间再不需要有纠缠不清的瓜葛,大家各走各的。谁也不再欠谁,也不再有人觉得不公平。”
“莫非,你是说,你决定不要我?不要我和龙龙?”乔敏惊惶地问。
“你放心,我不会让龙龙的身份变成一个孤儿。但是,你最好不要再去逼乔艳,要是她走了,我马上和你离婚,连龙龙我都顾不了。”
说罢,他转身又往外走。他只是回来表明态度而已。
乔敏冲到他面前拦住他。“别走,你要去哪里?”
“天下之大,女人之多,何处我莫非不能去?放心,你的亲姐姐乔艳是惟一的例外。莫非说到做到,绝对不会去找她。”“你到底要去哪里?莫非,你不要走,只要你留下来,再也不去找乔艳,我会尽力改变我自己,叫你不要那么讨厌我。”
“这样就公平吗?我可不这样认为。”他推开她。
她抓住一线生机似的大喊提醒他,“那龙龙呢?龙龙是无辜的,他为什么得面对一个破碎家庭的残害?这样对他公平吗?”
“这个问题你没有办法在我这里得到答案,你比谁都清楚。”他丢下最后一句。
而她的筹码似乎已经用尽。
第5章(1)
乔艳倚窗而立,感觉百无聊赖。
举目望去,尽是水泥丛林的壮丽街景,高层建筑物的顶端参差不齐地切割着头顶的天空。T市很繁华,街巷之间处处车水马龙。
她也不孤独,只是骗不了自己,那一片心头上的荒原和寂寞。
她穿着一件精致的刺绣背心,一件紧身牛仔裤,浓云秀发上架一个凡赛吉的金框太阳眼镜。
她等着萧医师来接她,参加在翡翠湾举办的医师工会联说。
一个等着去约会的女人的心情,是一种百无聊赖、千般落寞的心情。
门铃响了起来。她慢条斯理去开门。
出现在面前的,不是捧着玫瑰花的萧医师,而是牵着龙龙的乔敏。
她的迟疑是因为感到意外,乔敏却认为那是自卫和心虚,不由分说,便粗鲁地挤进门来。
她的眼光像老鹰一样犀利,更像扫瞄器一样在乔艳的套房内起起落落。
她看不见什么,于是推了推龙龙,“龙龙,去,去找爸爸!”
龙龙怕生,反而把身子往内缩。
乔艳不由得皱眉,不悦问道:
“阿敏,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牙刷能做什么需要问吗?当然是刷牙,而我当然是来突击的!”
乔敏脸色灰败,颊上套着两道黑眼圈,憔悴得可怜又可怕。她粗鲁地对乔艳又说:“莫非呢!他在哪里!你把他藏在哪里?”一副老鹰抓小鸡的模样。
乔艳似乎连动怒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无奈至极地对她摊开手。“你这是做什么?我答应了你的,莫非不在这里,你还是信不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