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送你一把泥土,作为我们的订情之物。”
展乔愕然呆住。
“这里的泥土植出这么多美丽的花,你带回去,用它种出来的花一定也很美的。你不喜欢啊?真的非要花不可?哎,好吧好吧……”
她双手抓他,掌心的泥土掉回地上,她赶快蹲下去捡。
宗康心中一阵强烈的悸动,他拉她起身。
“别捡了,乔乔,我跟你闹着玩的。”
她不说话,仍执意抓起那一小撮泥土。她知道这个动作看起来可笑,但她慎重地把泥土放进口袋。
“我喜欢这里的泥土。”她若无其事地说。“你想海关会不会搜我的口袋,不让我带回去?”
他大笑,而后深凝视她,重新拥她入怀。“有人敢抢你口袋中的泥土,我跟他拚命,你就趁乱带着泥土溜过去,好不好?”他柔声低语。
“好。”她吸吸有点莫名其妙发酸的鼻子。“假如你因此坐牢,你放心,我会去看你的。”他又想笑,然而爱意胀满他胸怀,他笑不出来。“不会太严重啦,应该可以保释的。你会去保释我吧?”
她对他皱皱鼻子。“看保释金要多少啊,太多的话,你还是坐几天牢算了。”
他捏一下她的鼻子。“啊,还说我小器?”
“咦,等花长出来,我会带去牢里给你看呀。”
“你探监的时候,我能不能吻你?”他问得一本正经。
她红着脸笑。“我没探过监,不知道。到时候我问问好了。”
“那太久了,我现在先吻了算了。”
他真的吻了她。虽然没有月亮,但夕阳的七彩虹光和整片花园包围着他们,展乔迷醉地想,这比花前月下更浪漫呢。
有人咳了两声,使他们不得不分开。
“少爷,老爷和小姐回来了。”佣人报告道。
“知道了。”宗康叹息地答,挥一下手。
佣人并未离开,催促地说:“老爷问起你和展小姐呢,少爷。他请你进去。”
“马上就去。”宗康如此说,佣人才退下。
“他们真的叫你少爷叫得好顺口耶,”展乔和他手牵手朝屋内走去。“你不是说你和石家没那么熟?我倒觉得那些佣人对你的态度,就像你是他们的主人。”
“他们对你也恭恭敬敬、客客气气呀,应该说石先生训练有方吧。”
宗康盘算着如何赶快离开家。但他父亲会留展乔在此过夜,是无庸置疑的。
让她在这,他一个人走,他又放心不下。留下来嘛,他这个石宗康的朋友,在石家竟有一间属于他的卧房,岂不奇怪?他们在大厅遇到宗萍。
“宗康哥哥,”她怪腔怪调地喊。“我爸爸在书房等你,有事情要请教你哩。”
宗康狐疑地挑挑眉。宗萍亲亲热热地挽着展乔。
“乔姊……我叫你乔姊可不可以?”她边问边拉着展乔走向楼梯。
“可以。当然可以。”展乔回头看着宗康,他立在原地瞪着宗萍。
“不会很久啦,不要这么依依不舍嘛。”宗萍的调侃令展乔满面红霞。“乔姊,我告诉你哦,宗康哥哥从台北回来那天跟我说,将来展大侠会变成我嫂嫂。
那时我以为他说的是某个外号和御猫展昭一样的男人,吓出了我一身冷汗。见了你,我总算明白了他的意思。”
宗萍停在楼梯底下把这些话大声说完,确定让她哥哥每个字都听见,才挽着展乔上楼。
到她房间一路上,宗萍问个不停的,果然如宗康告诉她的,十分好奇他们如何认识对方。展乔一五一十照实说。
“他去台湾你们才认识?”宗萍惊讶万分。“以前都没见过?”
“没有。”展乔摇摇头。
宗萍的闺房比她和展妈妈住的公寓客厅还要大。展乔心想,真的,来到这,可是大大开了眼界。原来电影中有钱人家的家和房间的那份气派、华丽,一点也不夸张。
“哗,你们进展得可真神速,可破了石宗康的纪录了,看他以后还敢嘴硬不。”
宗萍没察觉她说溜了嘴,展乔以为她说的是她哥哥,未以为意。
“但是我们都很高兴耶,”宗萍继续滔滔不绝,并毫不在意地当着展乔的面月兑掉那一身昂贵的套装。“尤其爸爸。他担心他一辈子不结婚了。”“听起来,你们对待宗康如一家人一般。”
“我们是啊。”
扁溜溜的宗萍身材曲线美得连同是女人的展乔都为之目瞪口呆。
“乔姊,你随便坐,我很快的冲个澡,然后我们好好聊聊,我好想知道你的工作情形,一定充满刺激和趣味。”
不过她没等洗澡出来,即迫不及待地一面淋浴,一面向展乔问了一大堆关于她如何从事这一行,如何查案的事情。
展乔边回答她,边在房间走来走去浏览那些一尘不染,光亮、名贵的家具、摆设。
然后一个核桃木立柢上的几幅相框吸引了她的目光。她走过去一一欣赏。
一共大约有十几个相框,有一半是宗萍的独照,另一半是她和家人的合照。
她和她父亲,和一个展乔猜是石夫人的妇人,但石夫人的照片只有二张,出现在全家照上,一家四口。石江山,石夫人,宗萍和……宗康。
宗康出现的频率还相当高。和宗萍合照,或和石江山及宗萍合照。或宗康和宗萍,以及另一个年轻男子。他和宗萍合拍的有好几张,搂在一起,笑得非常开心,两人十分亲密的样子。
年轻男子若是宗萍的哥哥石宗康,她只放了一张他的照片在房间,显示她和哥哥,还不若和宗康亲近。而,宗康出现在石家全家照中,却不见那或许、可能是石宗康的年轻男子,是什么意思?
“呼,洗个澡舒服多了。”宗萍带着一大团热蒸气走出浴室,边套上一件白色浴袍。“我这么不见外,乔姊,你不会见怪吧?”
“不会。”展乔手里拿着宗康、宗萍及另一男子的合照。“宗萍,这是……”
宗萍靠了过来。“那是石宗康刚从英国回来的时候,他很帅吧?我的大学同学们看见他,一个个都为他疯狂哩。他一个也看不上眼。不过石宗康对女人经常是视而不见的。”展乔对宗康和宗萍照片中的亲昵状可没法视而不见,何况他在人家全家照中,石少爷反而不在,这其中显现的意义令展乔心里打结。
然而宗萍又拿她和宗康取笑揶喻,似乎对他们是男女朋友毫不以为意。或许,纵使宗萍和宗康曾经要好,已经是过去式。展乔放下那个相框。
如此一想,展乔不禁暗暗嘲笑自己小心眼。
宗萍打开衣橱找衣服穿,同时接着说:“我从前曾经开他玩笑,说他是不是学妈,只是他是假装看不见,而且是看不见美女当前。哇,他马上翻脸,发好大的脾气。不过,”宗萍回头,朝展乔做个鬼脸。“也难怪他啦,我不该拿妈妈的眼睛开玩笑。她是天生眼盲。”
展乔瞥向照片中的石夫人。现在注意看,她的目光的确呆滞,表情也差不多。
不知道的话,会以为她拍照时多么不乐意呢。
不知怎地,展乔忽然想到委托她寻找儿子的盲眼老太太。同是盲者,命运和际遇竟如此不同。
“怎么没看到令堂?”展乔问,注视宗萍在穿衣镜前一件件比着不同款式的衣服。“她不随便露面的是吧?”
“她不和我们住在一起。石宗康没告诉你?”
“我还没见过你哥哥呢。”
宗萍噗哧一笑。“什么呀,你都要做我嫂子了,石宗康就是……哦!”她捂住嘴。“糟糕,我忘了。”
展乔看她半晌,转头仔细再看照片中的宗康。宗萍生日,宗萍大学毕业,宗萍穿著拉拉队俏丽短裙,手中高举一个奖杯。她的重要日子,宗康都在场。他们看起来当然亲密,佣人们当然叫他少爷叫得很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