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表示他不是第一次来学校,或到校务处罗?她以前怎么都没有见过他?
这么说,他昨天说他们见过,竟不是说谎了。
哦,老天,幸好她昨天没有拿菜刀,不然他告诉范伯淹她要砍他,岂不是个天大的误会吗?
“我知道她们说谎,”范伯淹继续说著。“你不可能允许并鼓励她们看这种书。不过她们的态度令锺老师很生气,她对你恐怕不大谅解。车老师?!车老师?”
范伯淹奇怪地循著她怔怔然的目光,转头看看他的后面。
若蝉则在他连连叫唤数声后,急忙望向他。“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是朋友。他没说。这是个误会。”
范伯淹愣了几秒,脸孔微微涨红。“嗯,”他乾咳一声。“对我来说,每一名老师都是朋友。我当然明白不是你纵容学生放恣,只是有机会的话,我想你最好和她们沟通一下。唔,就这样了。”
他站起来,若蝉松一口气,也起身。
“抱歉,车老师,占用了你午休的时间。”范伯淹做个请的手势,送她到校务处门外。
“致命的吸引力”跟在他后面,又对她露出那杀手式的笑容。
若蝉一阵耳热心跳。“不要紧,主任,我中午反正很少休息的。”
“那么这件事我就交给你处理了。我觉得那几个态度恶劣的学生应该向锺老师公开道歉,不过,你看著办吧。”
“嗄?”“致命的吸引力”开口了。“道歉?我看不必吧?”
他今天穿了件细格子水蓝衬衫,配淡紫领带,吊带下是深浅不一的蓝色相间格子长裤,既有优皮风格,又具绅士的优雅。
这个时候她还注意到他的魅力,实在有点荒唐。但没办法,他太迷人了。
“好的,主任。”她唯唯应道。
“谢谢你,车老师。”范伯淹宽慰地微笑。
“哪里,应该的。”
额首之后,若蝉移步走开,茫然地想:主任为什么要她的学生公开向“致命的吸引力”道歉?
等等,范主任称呼他“钟老师”!哎呀,原来他也在此教书。他和她居然是同事。
若蝉意外极了,她转身——虽然她不知道她转身干嘛,险险撞到他身上。
她站定,看住他。“钟老师,你能不能不要一声不吭的跟在人后面?”
他呆了呆。“钟老师?”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有教我那一班。你昨夭就是要跟我说我的学生的事,是吧?”
他眨眨眼睛。“你的学生?”
她叹一口气。“你应该早说嘛,拐了半天弯,开了我半天玩笑,害我以为……”她闭上嘴。
他又眨一下眼睛。“以为什么?”
“没什么。”她难为情地咕哝一声。“你教哪一科,钟老师?”
“没有啊。你为什么一直叫我钟老师?”
“你不姓钟吗?范主任不是这样叫你?”
“他说的钟老师是谁我不知道,但不是我。我不姓钟。”
轮到若蝉不解地眨眼睛了。“那你姓什么?”
“我姓……”他搔一下今天改成旁分的头。“我不知道吔。”
若蝉张一下口,闭上,然后严肃地说:“不要再乱开玩笑了。我很抱歉我的学生在你上课时看其他书,我会和她们谈……”
他挥一下手。“看书有什么关系?来学校不看书,难道要打架吗?”
既然不介意,何必没收她们的书,又去向校务主任告状?她想。
“总之,我会和她们谈谈,假如她们真的太过分,我会带她们来向你道歉。”
她往教职员办公室走去,而他仍跟著她。
“你真奇怪,她们看了什么书你知道吗?人家叫你道歉你就道歉啊?”
吔,有道理。她的确还不知道哩。若蝉这才举起范伯淹拿给她的书。
不看则矣,一看之下,她大吃一惊。
那是本浪漫小说。是她写的。
她发愣时,他把书拿了过去。
“咦,是你写的小说嘛。”
若蝉夺回书,反手藏到背后,脸庞绯红。但是,哎,藏什么藏呢,他都看见了。
她张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除了她那几个死党,认识她的人很少知道经常在排行榜榜首的浪漫小说作家“文心”就是她。尤其学校里的同事。
杀手式的笑容再次浮现。“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他小声低语。“除非你希望我说。”
“当然不……”若蝉顿住。“喂!你该不会企图利用这件事威胁我吧?”
“威胁?!”他冤枉地喊。“你想到哪去了?”
“想?事情很明显嘛。你逮到我的学生上课不专心,又显然早就知道你没收的书是我写的,你昨天本来打算以此达到你的……唔,某种目的。不知为了什么,你最后自知如此太不光明磊落,所以悄悄溜走,今早跑去向校务主任告状。”
他呵呵笑。“真不愧是作家,想像力这么丰富。”
她可笑不出来。“你说吧,你想怎样?”
“什么怎样啊?”
“我不知道,所以问你呀。不过我可以先告诉你,我不怕你去宣扬我写……这种小说。我保密,只是因为没有必要说得人尽皆知,这个——”她挥挥小说。“不过是我的兴趣,业余嗜好而已。”
“很好的兴趣和嗜好啊。借我看好不好?”
若蝉又把书放到背后。“你交给范主任之前一定早就看过了。”她懊恼得要命。“你要告诉别人,尽避请便。不论你有何企图,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你威胁不了我的。”
语毕,她迅速走开,走进办公室。这次他没有跟来,而且当她回头时,他已经不见了,走廊两头都没有他的人影。
学校几时来了这个新老师?长得这么潇洒出众,竟没有人在茶馀饭后提起他,真奇怪。
包奇怪的是,当她用漫不经心的闲聊口吻,向一名包打听型老师询问时,她一脸的茫然和十分不服气。
“新来的男老师,有狄龙的明星气质,成龙加李小龙的功夫身架?没有啊。有的话,我绝绝对对不可能蒙在鼓里。”
若蝉只有说外型突出,身材高佻,很会穿衣服,其他的是被加油添醋,不过形容得蛮好的。这位老师有个外号叫CIA。假如有,她不但不可能蒙而不知,她会在新老师报到之前先得到消息,并广为散布,请大家告诉大家。因此她说没有,就是没有。
接著,若蝉在走廊遇到了钟老师。教数学的钟老师她是认识的,不晓得先前为何没想到她。
钟老师先向她道歉。“对不起,车老师。听说范主任找你去谈话。我本来没收了小说,要私下拿给你的。可是那几个学生把书传来传去,让我在她们的座位之间找来找去,走迷宫似的,她们还乐不可支的大笑,让我当著全班的面很难堪,忍不住就大声吼她们,范主任正巧经过课室外面,所以他就把小说搜出来拿走了。”
不论小说是如何到了范主任手上,总是学生们有错在先,若蝉赶忙连声的赔不是,呱啦呱啦的钟老师总算心情平和了些。
她班上有她的小读者呢,若蝉不知该高兴还是担心。高兴嘛,是有点虚荣心作祟啦,就不必了。她写的又不是文字粗俗或火热赤果的香艳小说,所以呢,担心亦大可不必。
但既然校务主任表示深切关心此事,她身为班主任,就不得不过问一下了。
下午自修课时,若蝉走进了课室。
自修课通常老师不需要在场,若蝉多半待在教职员办公室,快下课时才露个脸,因此她的出现,而且难得一见的板著脸,加上她当天被校务主任召唤已是人人皆知,课室内便一片寂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