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叫你妈开除我,不过你得先跟我回去!”子文很坚持,拉了恩雅就走。
“我不回去!詹子文!我要开除你!”恩雅已有半醉,一路嚷嚷,吵着出了饭店。
小晴却很认真说:“恩雅,是你自己说的,不要詹大哥了哦?那好,詹大哥,你来当我家教,我一定考上辅大!”
子文没搭腔,反是恩雅叫说:“走啊,谁稀罕?都走光好了,反正我谁也不在乎!”
说完她就钻车里,绝口不再说话。
子文一一送回小晴和温拿,再把恩雅送到家。
“明天早上我需要来吗?”恩雅下了车,一声不哼往家里走,子文对着她的背影问一句。
她又走了两步,终于迟疑地停下来,像是经过一番挣扎,才砖过了头,有气无力地挤出三个字。
“随便你。”
她的脸上挂着两种从来不曾出现过的东西:眼泪,和哀怨!
※※※
一大早,子文照常准时抵达梁家,恩雅虽然迟了些,倒也乖乖出门,上了他的车。
只是她一反往常,没有绷着脸发脾气使性子,或撒赖要求放特别假,反而是一副落落寡欢、不言不语的样子。
沉默中走了一段路,反是子文问她。“今天有什么节目?希望我陪你去哪里?”
必于所有不愉快的话题,他只字不提。
恩雅平时若是听到子文主动说起这样的话,必定雀跃三丈,但是这一次,她毫无反应,就像死角一样,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子文不再说什么。把她送进了补习班,自己回到学校去。上了两堂课,他打电话到日山公司去。
“麻烦接冯君望先生。”
电话立即接通,君望并没有到欧洲考查。显然那只是对恩雅的缓兵之计而已!
“老师早,我是子文。”他向君望尊称问候。
“是子文啊,事情怎么样了?”
君望心里有数,子文已有后情回报。
“是时候了。她很沮丧、很颓废,完全变了一个样子,真是我见犹怜!”
子文的声音带着感情,看样子是真情流露。
“很好,掌握到关键时刻很重要,这一点你一直做得很好。”
“是老师教导有方。”
“你别客气了,子文。中午没活动吧?我安排雪芙和你见面,大家一起吃饭,好好谈谈这件事情。”
“好,我在哪里等老师?”子文必恭必敬,对君望崇敬有如。
君望告诉他一家西餐厅的地址,然后打内线电话给雪芙。
知道要谈恩雅的事,雪芙当然一口答应。三个人在一家高级、静谧的西餐厅碰了面。
雪芙忧形于色,表示没有胃口,君望劝她。“点个餐吧,恩雅的事没有大碍的,不用太烦心。”
一句话提醒了雪芙,于是勉强展现笑容对子文道:“子文,很抱歉,我们把恩雅这个烫手山芋丢给了你!”
“罗小姐别客气,老师交待的事,我必定全力以赴。”子文温雅有礼地回答。
君望笑道:“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子文是我的得意门生,在心理学和行为科学上都是顶级高手。他辅导过很多中学生,是各式各样迷途羔羊的终结者!”
“子文,真是幸亏有你!”
“不,是幸亏恩雅遇上了老师!否则她的后果不堪设想!”子文谦辞。
“子文,你别老往老师脸上贴金了!你的本事大半是靠自己的心得和经验,加上你的智慧合成出来的!心理学的作用,只能说运用之妙,存乎一心,不是死板板的理论搬出来就可以成事的!要让恩雅信任你,解除对你的排斥和戒心十分不容易,你告诉雪芙,你是怎么做到的?”
君望对子文十分满意,意气风发地夸赞不已。
“其实也不难。恩雅反抗心很重,要她往东,她一定要往西,所以只能投其所好就行了!”
“子文,你说清楚一点给雪芙听听,你是怎么做的?”
君望对子文说,特意要降低雪芵的不安和焦虑。
“总而言之,我让她认为我是同路人。地想偷懒,我就放水,她要跳舞,我就奉陪。”
说到这里,子文对雪芙特别致意道:“很抱歉,也因为这个缘故,昨天晚上我让她喝多了酒。”
“我了解,你在疏导她。我也想像得出来,她有很多苦闷和挫败感,只是,她从来不会告诉我,她需要喝酒消愁!”雪芙无奈苦笑,笑中带着泪影。
“罗女士,你放心,恩雅并不坏,从一个角度来观就可以看得出来。”
“怎么说?”
“至少她肯和我条件交换。我放水,她也能做到收心做功课来回报!”
“那是因为她认为你了解她,她对你产生了信任!”君望置辞一句。
“可不是!我甚至答应放她去和老师约会!”
子文说着笑了出来。“那一次老师提出了分手的事她非常伤心、生气,口口声声要回去叫梁先生收拾老师!她的占有欲非常强,也非常倔强!”
“的确是!她从小眷恋她父亲,不容许任何人做对他父亲不利的事!”雪芙感叹。
“她真的很顽强,表面上看起来像是她在主导一切,其实她已经被自己的叛逆心理约制住了。我带过很多学生,他们想要什么,就尽量满足他们,尤其在好奇心这方面,满足了他们之后就再也没有什么幻想的了,再慢慢把他们的心收回来,带到正途上去。”子文说。
“子文,你真能干,你就好像为恩雅量身打造的一样!”
雪芙不禁赞叹,又急着问道:“依你看,恩雅接下来又会怎样?君望?我到底该怎么做?”
君望看看子文,示意他提出看法。
“我想冒昧问罗女士,梁先生昨天晚上有没有回家?”子文问雪芙。
雪芙摇摇头。
“难怪恩雅那么伤心,就好像陷入了绝境一样!老师明白拒绝了她,同梁先生求助却又得不到回应,这对她来讲,就等于是猪羊变色、天地无光的世界末日!”
“你是说,她去找过她父亲?”雪芙又问。
“是的。她看见梁先生和贾绿珊在一起,认为梁先生不过是在敷衍她!”
“而她前天和昨天都等了她父亲一整夜!”雪芙痛心地切入一句。
君望说道:“对,恩雅的迷障就在这里!她的感情没有找到正确的出路!”
“但是,我知道有很多男孩子在追她!他们常打电话到家里来!”雪芙说。
“可能她还没遇上一个足够配她、驾御她、足够出色、足够吸引她的男孩子!”
君望看看子文,另有深意。
子文只说:“我只是设法把她带回到年轻人的世界里来,让地做真正属于她的梦而已!”
“子文,恩雅真的很需要你来引导她!如果你能一直这样照顾她,我就放心了!”雪芙诚挚而热切地看着子文。
“我会尽力的,不过,要让恩雅重新开眼看待人生,就必须先让她从旧有的梦境里清醒过来。”
“有道理!版诉我,我该怎么做?”雪芙浦口答应。
子文却识大体地不再开口,换成了君望极有默契地按着说:“对恩雅开诚布公,让她面对真相!”
“君望,你是说……”
“向她坦承你和梁继贤的状况,还有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有,要梁继贤向她说明他和贾绿珊的事,别再在她面前粉饰太平,继续敷衍她!”君望直言无讳。
“这……难道向她坦承这一切,就不会伤害她?她会受不了的!”雪芙痛苦哀诉。
“长痛不如短痛,她必须通过这个关卡让自己真正长大!难道你想让她咬着女乃嘴到三十岁、四十岁,永远找不到她能够自我主宰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