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的,我才十八岁。”她给他一记大白眼,扭臀走开。
“哟,那你和我孙女同年哩。”他大声调笑。
然后他恭喜自己。
一下子拒绝了两个投怀送抱的美女吔,记大功一次。
他忽然感到寂寞万分。
对女人说谎成性,自找苦吃吧?不然他便可邀孟廷同游巴黎。
他是唯一不会让他感到自己像部提款机或印钞机的女人。
不晓得这位女企业家此刻是坐在会议室里,抑或另有护花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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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过罗浮爆,去了香榭丽舍大道,转眼已是日暮时分。
这时,孟廷觉得她仿佛不是肉身真人,而是一座美轮美奂的美女雕像。
安东尼无时无刻不在赞美她“难以言喻”的美。一幅画,一个雕塑,甚至一片树叶,他都能说出一些比喻的赞词。
不过,说真的,他无微不至的细心和体贴、温柔,他那片刻不曾须离的爱慕视线,确实能满足一个需要受异性专注的女人的虚荣心。
可惜孟廷这方面的虚荣心没那么大,他的专注对她来说,有点太泛滥,无法消受。
既然他陪了她一天,当了一整天的向导,她为了表示些谢意,提议请他吃晚饭。
菜单上的菜名孟廷有看没懂,数字是懂的。
哗,这个安东尼把她当富婆了不成?
或者他也听说了“台湾人钱多得淹膝盖”。
餐毕,孟廷咬牙付账,签信用卡刷来的账单时,手差点拿不住笔。
全套餐,加上一瓶白葡萄酒,一瓶红葡萄酒,还有饭前酒、饭后酒。
安东尼简直是个酒桶。
孟廷去掉了半个月薪水。可以再买件华而不实的MadeinFrance衣裳了哪!
“我们回去吧。”安东尼说。
“我们?回去哪?”
“观光了一天,我们都需要好好休息了,不是吗?美丽的廷?”
她问得多傻、多笨,看到他暧昧的表情,听到他明白暗示的话,她还怔了怔,才有些明白。
“是,你、我都该各自回去休息了。”她赶快修正,同意道。
“啊,我最欣赏东方美女的含蓄。”
含蓄?不,她是……
他出其不意亲密地搂紧她的腰肢,把她拉向他,嘴唇贴到她耳际。
“我是个完美的好情人,廷。你毋需担心。”
喝,她不担心,她吓死了。
孟廷努力挣开他的拥抱。
“安东尼,你误会了。今天很愉快,但……”
他又把她搂过去。
“等一下我将提供的不仅是愉快,甜美的廷,我保证令你享受到绝无仅有的销魂。”
她这时已经快吓掉魂了。
孟廷再次推开他。
“安东尼,听我说……”
“但是我不能过夜,甜心,虽然我十分乐意与你终宵缠绵,我却有个原则,一定要回家和妻子共眠。”
妻子?
妻子!
“你有太太?”她瞪他。
他满面无辜。“我没有告诉你吗?你不会以为我要娶你吧?虽然我非常喜欢你……”
终于轮到她打断他了。“哦,我万分荣幸。但你既有太太,怎么可以向单身女子搭讪呢?”
他摊摊手。“搭讪?没有啊。”
“你还想和我回去做……你简直岂有此理!你这么做,太对不起你太太了嘛!”
“我哪有做什么?一切都是你愿意的啊,两情相愿,有何不对?”
孟廷气结。“算了,算了,你走吧。”
世上竟有这种人!
他还不高兴呢。“你叫我走?请我吃一顿便餐,就要叫我走了?”
这才叫无奇不有呢。便餐!他管那顿饭叫“便餐”?
“那你还想怎样?我不会和你上床的。”
他耸耸肩。“我无所谓,可是不能教我白白奉陪了你一整天呀。”
孟廷眨眨眼睛,差点大笑。
“敢情我碰上拆白党了。”她用中文喃喃。
“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玩仙人跳。你找错人了。”她说的还是中文。
“请说英文,廷。”
“英文的意思是,你再不走,我要叫警察了。我还要回饭店询问经理,怎会让你这种骗吃骗喝,完了还想骗色骗财的人混进饭店。”
“呀,你污辱我的人格……”
“我可以做得更好。我可以在报纸、杂志写一篇文章,详细描述这件奇遇,当然你的大名决不会遗漏,我还会仔细描写你的相貌,好让大家都认识你。”
这下他脸色变了。“你是做什么的?”
“我是记者。我没告诉你吗?”她也给他个无辜的表情。
“记者!”
“放心,安东尼,等我写的东西登出来,你马上就会成为家喻户晓的名人,那时你大展宏图兜揽生意,就更方便了。”
回到女青年会房间,想着安东尼告饶求恕,夹着尾巴落荒而逃的模样,孟廷仍忍不住好笑。
然而这件事她也有错。她若一开始没同意和他出游——不管她的动机多么单纯,他也不会有机可乘。
说起来,安东尼还算文雅,她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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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孟廷在朝阳中起床,伸着舒服的懒腰,昨日的历险记已忘怀。
不过她记取教训,不再穿她耗资买的名牌衣裳。所幸她带了T恤和牛仔裤。
在女青年会附设的咖啡厅吃了简单、便宜的早餐,快快乐乐出去寻幽访胜。
唉,灰姑娘就是灰姑娘,还是穿她的平民装舒适自在。
是听过有些单身女贵族,银行存款随社会地位高升,到了七、八位数,令男人们仰之弥高而却步,芳心寂寞得花钱找伴游,平衡荷尔蒙激素。
她还没有这种身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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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集。
他竟逛到市集来了。
少安兀自怨叹。百无聊赖至此。
“巴黎!你又去巴黎做什么?”临行前一天,他爷爷问他。“没听说那边这时候有医学会议。”
“我去思考。”
爷爷高高挑起白眉。“思考?台北的空气污染程度严重到堵塞了你的思路?”
“女人。”他回答。
少安和爷爷无话不可说。
案亲常年在国外,他反而是在爷爷身边长大,和爷爷十分亲密。
“巴黎没有女人?”
爷爷很了解他的花名。
“我对洋妞有免疫力。”
“是哦,你爱用国货。这大概是你最大的长处。”爷爷嘲笑他。
他干笑。“走避一下,看能不能整顿身心。”
爷爷眯起了眼睛。“避什么?你让几个女人怀孕了?”
“要是有这等事发生,爷爷,我得隐遁起来了。”
“真有出息。”爷爷从鼻子喷气。
“爷爷,给人当提款机已经够惨了,我还把自己当性工具吗?”
“这我可不知道,不过至今没人上门投诉要我主持公道,抱着三、两个女圭女圭要求认祖归宗,想必你不是够谨慎,还没捅出娄子,就是你没有传言的那么饥不择食。”
“爷爷,你听到那么多谣传,怎么从来没有质问或干涉、阻止过我的行为?”
“是否谣传,你自己心知肚明。你三十几了,你的行为还需要我这个花甲老头监督负责吗?那我索性用手铐脚镣把你囚禁起来算了。或更省事,给你去了势得了。”
“哇,金家就靠我传宗接代哪,爷爷。”
“哼,你有那个聪明考上耶鲁,我料你该有些智慧,晓得凡事该适可而止。再说呢,一个巴掌拍不响,没有女人心甘情愿供人消遣,男人风流得起来吗?我干涉、阻止你,不如她们拒绝你来得有效。她们不反对和你玩,我管什么闲事?我年纪大了,养老才是我的职责。”
爷爷向来以负负得正的方式教育他,这一招永远有效。
少安惭愧的低下头。“我知道,我让爷爷操了很多心。”
“我的儿子就比他爸爸聪明,走得远远的,到处游山玩水,把他儿子交给他爸爸。你要是真有心孝顺我,就速速结婚,生个儿子,也让你爸爸去操操心,教他知道爷爷不是那么好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