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要求也不多。当我想念他,不管我人在何处,能听听他的声音,我也心满意足。当我回来,他出来和我见上一面,我就快乐得不得了。”
“现在呢?你要的不只是朋友了?”
陆羽悲惨的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你不知道你精神上已经有破坏人家家庭和婚姻的嫌疑了吗?”心眉禁不住又火起来。“你还想进一步超过朋友界限,干脆破坏到底?”
“你冤枉我了,心眉。”陆羽泪如泉涌。“我同时和好几个不同的男人交往,就是藉此转移我的感情,冲淡我对他的专注。我需要时间,慢慢把自己拉出来,他答应帮助我,直到我接受我只能把他当可谈心的朋友的事实。现在他却食言了。”
“你一次把话说明白好不好?他如何食言?”
“他要走了。他要移民美国,带着他的妻儿。下个星期他们就走了。”
这么巧?
饼度巧合,便有蹊跷。
心眉屏住气。
“陆羽,你这个朋友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的?”
“他是‘定邦’国际贸易公司的老板,向定邦。”
心眉差点跌下椅子。那个被公认的标准丈夫,好爸爸。
向定邦。竟是她的大姊夫。
第八章
好几天没听“夜半谈心”了。
心眉通常是轻松的躺着听音乐,听言佑磁性、感性的嗓音。
今晚她心事重重。
她第若干次拿起话筒,第若干次犹豫。
叫她和天佑恋爱,甚至结婚,恐怕还不会这么难。
嗟,想到哪去了?
心眉觉得脸庞发热。
怎么搞的?忽然宛若情怀初开的少女。
少女时期已消逝十年了,再一个十年蹉跎,便步入中年。
唉,今晚是怎么回事?
办正经事要紧,切莫胡思乱想。她斥责自己。
终于鼓起勇气,拨了那几个她早已耳熟能详,可以倒背如流的数字。
怕什么?亏她自己从事的还是传播业呢。
心跳得像丛林中的击鼓。
拨通还不大容易呢。好不容易通了,接电话的却不是主持人言佑。
他的助手要知道这位CallIn的听众贵姓。
“文。”心眉不想暴露身分,随口说。“文章的文。”
她的助手书萍也听“夜半谈心”,谁知道还有多少认识她的人也是这节目的忠实听众?
终于轮到她了。
“文小姐,欢迎上‘夜半谈心’。”
“哦……唔……谢谢。”她紧张得结结巴巴。
正常,她在和言佑说话。
他柔和地笑。“不要紧张,文小姐,有话慢慢说。我们有很充足的时间。”
“哦,好的。”心眉吞咽一下。“我……嗯……我……”
懊不该说给所有收听此节目的人都听到呢?
彷佛听到她的心事,言佑对她说:“我想不是每个人在空中听到自己的声音被扩大,都能自在的侃侃而谈。文小姐,你的收音机还开着吗?”
“是的。”
“那么我建议你暂时关了它,你仍可经由电话和我交谈,如此或许能让你感到有点轻松吧!”
心眉照做。
“现在你感觉如何,文小姐?”
“好多了,谢谢你,言先生。”
“大家都叫我言佑。不必拘礼,文小姐。”
“是的,好,言佑。”她笑起来。
他也轻柔地笑着。“你现在轻松些了吗?”
“我觉得像个笨拙的小学生。”
“不要紧。你要不要喝口水,喘口气?我可以一会儿再回来和你谈你想说的话。”
“不,不,没关系。我很好。”
他等着。
心眉深吸一口气。
“是这样的,我想帮助一个朋友,但不知如何做比较适当。”
“你指如何才不至于让对方感到自尊受伤?”
“差不多。是,就是这个意思。”
“我想我需要了解你的朋友有何困难,文小姐,方便说吗?”
“经济上的困难。其实是我猜测。他在……他从事的是……”
“我在听着,文小姐。”
“他在……夜店上班。”
“夜……哦,我明白了。”
“他是个很好的人,我想信他有不得已的苦衷,才去从事那种职业。”
“例如经济上的需要。”
“是,我是这么想。”
“你为何猜测你这位朋友是午夜牛郎呢?”
“他总是近午夜才离家去工作,早晨回来。”
“他是你的邻居吗?”
“不,我们住在一起。他是我的室友。”
播音室里,言佑——-天佑顿了顿。
他忽然觉得这位声音听起来十分耳熟的“文小姐”,她不姓文。
文小姐是心眉。
他感到好笑,她竟用他的姓。
“请继续说下去,文小姐。”他柔声道。
“他真的很好,很正直,很善良。我觉得他在灯红酒绿中谋生,太可惜。我想帮助他月兑离那个环境。”
“恕我冒昧,文小姐。但也许他是爱慕虚荣,自甘颓废,他选择这份职业,因为他喜欢这种工作方式和生活方式吧?”
“不,绝不可能。他不是爱慕虚荣的人。”
“你很关心他,很看重他。”
“他对我很好。他是个好人。”
“是的,你说过了。文小姐,你喜欢他吗?你对他的感觉如何?”
言佑的热切口吻令心眉有些困惑。
“我……他……我们相处得很好。”
言佑的助手向他打手势:长话短说。
他无奈,只好切回主题,暂时放下私人感情。
“那么,文小姐,你打算如何帮助他?我又能帮你什么忙呢?”
“我想问他,需要多少钱,他才能不再去星期五上班。但是直截了当,会不会太唐突?我要如何资助他,才不会伤及他的尊严?”
“到目前为止,听起来,文小姐,关于他的职业,不过是你的臆测。夜猫族中的男人,未必就是牛郎。拿我来说吧,我午夜十二点开始上班,到早晨五点半离开电台。假设我是你的室友,我的工作时间,是否符合你的描述?是否我也会被当作牛郎?”
“但他不是你。”
但我正是他呀!
“文小姐,你不妨先问明他的工作性质,相信其它问题均可迎刃而解。”
“我无法开口问他是不是牛郎。”
“尽避直言,他不会介意的。”
“你不是他,你怎么知道?”
“他若不是牛郎,他有何好介意?他若是,牛郎也是凭一己之力营生,并非偷盗掳掠,不是吗?”
“啊,现在我感到好多了。谢谢你,言佑。”
“不用客气,心……谢谢你打电话来谈心。祝你有个好梦。”
心眉的确做了个好梦。
梦中天佑对她的问题一笑置之。他不是牛郎,他和言佑一样,是个电台主持人。他向她求婚。
醒来,她觉得好笑,且无限惆怅。
真是痴人做大梦。
心眉起了个大早。每次天佑早上回来,她不是还在床上,便是蓬头垢面,急急忙忙梳洗,赶着上班,哪里有时间和他说话?
天佑今早比任何一天都要归心似箭。
他务必把握这个机会,向心眉坦诚。
原来她一直在留意他,关心他。
他“逃家”却是为了自私的理由。天佑心中好不愧疚。
不料陆羽也起了个大早。
她看起来是一夜没睡。坐在客厅,面容呆滞,如丧考妣,双眼肿如红桃。
“陆羽,想不到你这么死心眼。”心眉责她也不是,骂她也不是,只有深深叹息。
天佑不知发生了何事,把小宝带到房间去玩,让两个女人谈。
“为什么好男人都是别人的丈夫?”陆羽哀怨地两眼无神。
“得不到的都是好的吧?”
幸好陆羽承认她和向定邦仅是柏拉图式关系,否则心眉恐怕没法如此心平气和。毕竟这中间最大的受害人,是她的亲姊姊。
“陆羽,你应该庆幸没有真的酿成别人家庭分裂,要不然我一辈子不原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