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眉,我……”
“现在东西既然都买了,就算了,下不为例。”
他吁了一口气。“好,好,下不为例。”
“但我还是要把钱给你。”
“你都知道钱不是我出的,还给我做什么?”
“我给你,你拿去还她。”
“心眉,不是我打肿脸充胖子。我赞同你说的,不必要给小孩买这么昂贵的东西。只是……她坚决反对买廉价品,坚持付帐,我也没法子。”
“目前,小宝算是我的孩子,我坚持我的孩子不收陌生人的礼物。”
“我算陌生人吗?”
“你承认了不是你付的帐。”
“我当时要付也没办法,我没带那么多钱,信用卡也不在身上。我向你保证,这笔钱我会还她,可不可以到此为止,不要再逼着我算帐了?”
“你一定会给她?”
“一定,一定。”
心眉没有因此就搁下这件事。
天佑上班去了以后,她取下所有东西上的标价牌,结算出个总数,把钱装进一个信封,放在他枕头上。
“会不会你想得太多了。心眉?”陆羽说:“文天佑也许正巧在路上碰到一个认识的女人……”
“一个有钱的女人。”玉绮说:“而且是出门会带大把钞票的女人。”
“啧,现在人们一张信用卡行遍天下。”陆羽反驳她。
“这女人未必有钱,倒有可能有个富贾老公,他忙他的,于是她除了钱,什么都没有。午夜牛郎就为这类寂寞的女人应运而生。”玉绮惋叹。
“她看起来年纪不小了,有五十岁左右。”心眉说:“我看得不是很清楚,一瞥之间,印象里,她身材还蛮不错。”
“有个钱多多老公,她衣食无忧,不知生活疾苦,大把的时间拿来上美容院、焗桑拿、减肥中心,身材当然保持得好。”
“这样的女人最是可怜,值得同情。”心眉叹息。
“哎,稍早你那样子,简直像打翻了醋瓶子。”陆羽嘲笑她。
“胡说。”心眉脸颊泛红。“我只是生气他找个不相干的人给小宝买东买西。”
“对,是我,我也不接受。”玉绮说。
陆羽长长一叹。“想不到文天佑真的是牛郎,真看不出来。”
“废话,做这一行的男人,难道在额上印上‘牛郎’两字,供人辨识?”
“起码不该像文天佑这副德行吧?天天衬衫、牛仔裤加一件灰沉沉的夹克,一把胡子遮掉半张脸。”
“也许有些人就爱他这种不修边幅的格调。报上还登过,最吃香的街妓,居然是个五十几岁的老妪呢。臭豆腐那么臭,人人边吃边喊香。”
“咄,什么比方嘛。”心眉捏玉绮一把。
三个女人笑弯了腰。
“我同意文天佑住下,没做错吧?否则哪来这些笑料?”
“我也是赞成的,反对的是心眉。”
“可是他住的是我的房间。”
“你损失了吗?赚了一个月房租,却来免费占我的床。”
“你们两位。”心眉手指压唇,要她们小声些。
来不及了,婴儿床里已传出小宝欲哭的哼哼声。
他这次发烧虽没有上次厉害,但似乎比长牙时更不舒服。
小宝不肯再躺在床上,不管是婴儿床,或心眉的床。连另外两间房间的床,她们也试了,只要一放下他,他就哭,非得抱着他才行。
抱着还不够,一定要走来走去摇晃。
没多久,三个女人都吃不消了。
“喂,起来,该你了。”陆羽摇醒玉绮。
“什么?几点了?”玉绮几乎睁不开眼睛。
“不知道。该你了,我困死了。我不行了。”
“我起不来,我的手酸得要命。”
“给我吧。”心眉有气无力地走进玉绮房间。
她在沙发上打了个不到二十分钟的晚,梦见小宝被一个蒙面人偷走了,他生母来要不到儿子,指着心眉破口大骂,她吓得一身冷汗醒过来。
“几点了?”玉绮又问。
“快天亮了。”心眉告诉她。
“好,我等一下起来替你。”她头一歪,立刻回梦乡去了。
陆羽则在心眉接过小宝之际,栽上床,不省人事。
天佑回来的时候,心眉抱着小宝坐在沙发上,哭成了个泪人儿,小宝也在哭。
他大吃一惊。
“怎么了?怎么了?”
“小宝胳臂上种卡介苗的地方肿了一块,红通通的。”
“是吗?我看看。”
她坐着没动,看他在她旁边坐下,让小宝躺在他腿上,挽起小宝的衣袖。
“一定是注射得太晚,来不及了,发作了。”
天佑失笑。“我拿给你的书你没看吧?种了卡介苗,本来就会这样嘛。小心不要弄破它,它慢慢会消下去的。”
“我哪有时间看那本书?我从办公室带回来校阅的稿子,老是原封不动第二天又带回去。”
“你整夜没睡吗?”
“睡了一会儿,多亏了玉绮、陆羽与我轮值。你天天上夜班,是怎么上的?我们都要垮了。”
天佑温柔地微笑。“我回来了,你上床去躺着吧,至少还可以睡一小时。一个钟头以后我叫你起来上班。”
“不行,我现在睡下去就起不来了。”
“不要担心,我会叫你。”
天佑一手抱小宝,一手牵着她走进她房间。
“不行,我真的不能睡。”
“你真的要睡一下。”
“你确定小宝很正常?”
“确定。”
“他要是有什么不对劲,你要叫我。”
“会的,会的。”
她疲惫地躺上枕头。
“还好有你,天佑。”她喃喃,然后睡着了。
“我也很高兴我在这。”他低语。
他放下小宝,为心眉拉起薄被盖上。小宝却自己爬到心眉旁边,挨着她,趴着睡在她弓着的臂弯中。
一时情不自禁,天佑悄悄在床的另一边侧躺下,注视着他们。
昨天一夜听众电话特别多,天佑在工作之时,一心悬念记挂着心眉和小宝,现在他们就在他眼前,他忽然内心充满幸福和满足。
多奇怪,她不是他妻子,小宝也不是他的孩子,但是,他们已然成了密不可分的一家人。
玉绮先跳起来,然后陆羽也醒了。
“什么?干嘛?该谁了?”陆羽含糊地问。
“太阳照上了。”玉绮急仁起床。“不对劲,怎么这么安静?心眉一个人撑到现在吗?出事了。”她喃喃念着走出房间。
“对哦,一点声音也没有。”陆羽跟出来。“这个时候,文天佑应该早回来了。”
她们在心眉房门口站住,看着床上那幅阖家图——-小宝睡在中间,心眉、天佑侧身相对,他的手横过小宝放在她腰上,她的手横在他那只手臂上。
她们用眼睛无声地笑笑,轻轻走到客厅。
“看来,是我们要准备找房子搬家了。”玉绮说。
“为什么?他们三口一个房间,我回我原来的房间,刚刚好啊。”
“啧,很快那间房间就不够他们用了。”
“我不认为心眉会这么快就再生一个小孩。”
“她半个也还没生过,哪来的再生?”
“哦,对呀。”陆羽失笑。“我真把小宝当她的小孩了。”
“他们结婚以后,小宝的婴儿床还放在那,不方便。”
“那就放在我房间和你房间嘛。”
“所以说我们要搬家啊。”
“你真死脑筋耶,玉绮。我说的是轮流。单日在我房间,双日在你房间。”
“干嘛?还一、三、五,二、四、六呢。”
“嗄?哎呀,我没想到你心术如此不正,我们可是他阿姨哪。”
“我有说什么吗?你自己才是头脑。”
她们其实都在为心眉高兴。
电铃响起,门外是陆平,而陆羽刚巧去洗手间了。玉绮不认识这个英俊的男人。他穿女乃白色Polo衫、墨绿色裤,一派潇洒不羁,眼睛带着迷人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