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何以忽地有些怅怅然?
“想什么?想得眉都挤成一堆。”他柔声问,伸手用手指轻轻碰触她的眉心。
绡瑶心神一阵撼动,忙躲开他。
“你刚才和那个小女孩说什么,说得她笑个不停?”她随便找个话题。
“哦。”他挑起一筷子面条放进嘴里。“是她直盯着我看,我问她是不是我长得很像她男朋友。”
“什么?那小女孩顶多不过五、六岁!”
“她直点头,你没看见吗?”
“我看见了。你真的那样问她?”
“是啊。”
纳瑶摇着头笑。“你真是的。”
“说到这个,那些女圭女圭的标价是真的吗?二百元一个?”
“它们本来是外销品,销路很好的呢。”
“那么丑,眼睛鼻子都分不清楚,小女孩真会喜欢那种女圭女圭吗?”
“当然了。”
“我可没看到有多少人去买。外销不出去才拿到这来卖的吧?”
“胡说,我看到好多人买呢。”
“哎,难怪人家的米奇老鼠把我们的市场打得一塌糊涂。”
“你有没有小孩,黑泽光?”
他突然变得面无表情。“这可奇怪了,我前妻难道没有告诉你?”
*****
自她问起他有没有小孩,他以反问做答,他们之间的和谐气氛就被一片僵硬的沉默取代。
午后不久,他们回到绡瑶的家,他才终于又开口说话。
“现在要干嘛?”口气仿佛什么事也没有。
还说女人情绪多变呢。
“我要睡午觉。”她没好气地说。“你要做什么?”
“你比我矮小,你的床又大又舒服,我的却是又窄又短的单人床。”他抱怨。
“酒店的床很大,我也还是很乐意借你钱。”
“想想,我还是委屈在这迁就好了。”
她转身上楼。“你用不着委屈自己。如果你改变主意,我的贷款提议仍然有效。”
“我想你不会大方慷慨的愿意让我分享你的舒适大床吧!它足够容纳两个人的,你知通。”他在楼下大声说。
“你用力的作你的白日梦吧。”
她很快走进卧室,反手锁上房门,但她没听见他上楼来进一步骚扰她。她分不清她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失望。
好半晌,绡瑶躺在床上竖着耳朵听他的动静,她实在没想到留他在屋里变成这么不单纯的情况,她本来一个人过得好好的,如今却在这专心地注意他的一举一动,甚且有些希望他来敲她的房门。
不知过了多久,绡瑶醒过来,才发现她睡着了。她看看时间,已是下午四点一刻。她起床,迅速下楼,到处不见泽光的影子。她回楼上敲客房的门也没人回应;她打开门,他不里面。
最后绡瑶才在厨房冰箱门上看到他用他的磁贴动物贴着的字条:孤芳自赏去也。他龙飞风舞地写道。
她跑到外面,她的车子停在车道上。
他说孤芳自赏去,是什么意思?
绡瑶再回到客房,他的行李箱还在。他没走掉。她既安心又担心。
这家伙身上口袋空空,他到哪去了?
他是不是和他前妻联络上,去找她了?
或者他找到了一个可以借钱的朋友?或借宿?
绡瑶忽然明白她跟个没头苍蝇似的在屋里打转。她把自己塞进沙发。
他不在她应该感到很轻松、很愉快,但是她一点也不。
她在客房靠近电话的沙发坐了好半天,当它一声也没响,她走进厨房,盯着他留的字条,仍琢磨不出他的话意。
再一次,绡瑶上楼来到他暂住的客房。她四处打量着。这房间他才住了一夜,仿佛已充满了他的气味,化妆抬上摆着他的胡后水、剃须膏、古龙水和沐浴露。
啧,啧,这男人还真考究。她拿起古龙水,还未旋开瓶盖,一缕淡淡香已渗入她呼息间,她忙将它放了回去。
想起他的抱怨,绡瑶站在单人床边一会儿,不禁莞尔。呵,他那么高的个子,这床似乎对他来说是小了点。但她可没邀请他住进来。
接下来的两,三个小时,她不断地后悔不该睡着,没和他一起出去。
夕阳抹上余晖时,她开始做晚饭,满心想藉这顿晚餐多少略微弥补她不知打哪冒出来的歉疚感。
不论如何,他失去了一切是事实。
八点正,泽光没有回来。绡瑶首次发觉一个人吃饭如此孤单无味。她为他留了一份饭菜放在微波炉中。
坐在客厅里,她百无聊赖地拿着遥控器,电视频道一台一台的转来再去,心思全不在萤幕上。她很生气,而且越来越气。她气自己居然想念他,希望他赶快回来,又担心他没钱坐车。她更气他留张看不懂的字条,一出去到这么晚还不见人影。
快十一点时,绡瑶听到外面砰地关车门的声音,又听到他和人在说话。他偷快的笑声使她一下子火冒三丈。她在这苦等了一下午,一整晚,为他担心得要命,还为他做晚饭,他倒好,原来有人接送他,搞不好还是个女的,两人痛痛快快玩到现在。
他进来时偷快的笑容仍然挂在脸上,眼睛闪亮。
“绡瑶,”他开心地说。“还没睡呵?在等我?想念我吗?”
她斜瞪他一眼,不答理他。
“你不想我。”他回答自己的问题,依旧笑容满面。“嗯,肚子饿了,我去找点东西吃。”
他朝厨房走去。她真想继续不理他。
“你的晚餐在微波炉裹。”她气呼呼地告诉他。
他惊讶地转身。“你做了晚饭?你会下厨?你为我做了晚饭?”
“不必如此受宠若惊,欢天喜地。”她冷冷地说。“我本来要把剩菜拿给隔壁的狗吃,但焦太太说它今天肚子不大舒服,我就留给你了。”
“我明天若看见它,会不嫌弃的亲一下它的大鼻子。”
“得了,你别害它得传染病。”
他大笑,走回来。“要不要来观赏我吃狗食?”
“没空。”她怒冲冲地。“我在看电视剧集。”
“唔,本地的剧集几时把我们的晚间新闻加进去了?”
她的眼睛飞快转向电视,可不是正在播晚间新闻吗?她对自己翻个白眼,啪地用遥控器关掉电规。
“我本来在看电规剧集的频道。”她强自辩道。
“你在生什么气啊,绡瑶?”
他的柔和一点也安抚不了她,倒像在她的怒火上淋了一道油。
“我生什么气?”她跳起来。“我有什么气好生的?不过是有个莫名其妙的坏蛋把我家当酒店,来去自如罢了,有什么值得生气的?”
“我留了字条啊。”
“字条!”
她冲向厨房,并回头两次以确定他跟进来了。她抓下仍贴在冰箱门上的纸条,在他眼前挥着。
“『孤芳自赏去了』。你管这叫留言吗?这种沙漠地带的密码,恕本人才疏学浅,有看没懂。”
他又是一阵大笑。“我找你一块上山,你不去,我就自个儿踏青赏花去了,不是孤芳自赏是什么?”
“胡乱用成语。”她仍怒气冲冲。“而且你根本不是一个人,有人开车送你回来。”
她看都没看见他有任何动作,突然间,他已紧紧抱住了她。
“不要……唔……”她骇然大叫,却变成一声闷哼。
他闪电般盖住她的唇,霸道地吻着她,双臂坚定地环住她,使她无法动弹。
绡瑶屏住呼吸,僵在他怀里。他的嘴唇施加在她唇上的压力,令她的脑子呈现片刻停电般的空白,接着全身又如触电似的一阵战栗。
她没有回吻他,可是隔了好半晌才想到要反应。
她使劲推开他。
“你好大的胆子!”她大吼。
他凝视她,满眼都是笑意,也漾满了嘴角。
“你质问我行踪的口气像太太质问丈夫。”他温柔无比地指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