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没有。我要回去休息了。你又打算在这熬夜吗?”
“我把桌上这些东西看完。”
沉威走后,他的注意力回到羽蕊的个人资料上。在亲属部分,只填了一格,母亲,徐咏薇,其余空白。
就算她父亲已不在了,也该有个“已殁”的纪录吧?
沉飞眉心出现一道沟痕。他隐约地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但是他无法同时想着她和思考。
他用力甩一下头,他向来敏锐的直觉和清晰赛过计算机的思路,此刻全然发挥不了作用,似乎是她又近又远的美丽影像,堵住了他大脑里某个思路管道。
魏伯。他想到介绍羽蕊来的“沉氏”前安全主任。沉飞拿起话筒。
铃声只响了一声,魏伯就接了,彷佛他在电话边等着似的。
“魏伯,我是沉飞。没吵着你吧?”
“没有,没有。我看了今天的报纸了,很高兴我介绍的人能令你满意。”
“她好极了,谢谢你。”沉飞告诉他今天在旧社区发生的事。
“幸好你们都平安无事。”魏伯似乎对他遇到的“意外”毫不震惊。
“下一次是否还能如此幸运就难说了。”沉飞说:“我有件事想请教你,魏伯。”
“不用客气,沉飞。和羽蕊有关吧?”
“那么你也知道我要问什么了。”
“这个很重要吗?她绝对可信任的。”
“我不怀疑这一点。她今天才救了我呢。如果当时她自己倒地的动作稍慢一点,子弹打中的可能就是她了。”
“唔。你晓得她出自海军情报组吧?”
“知道。”
“所以关于她的许多个人资料,都被列入机密。这是保护她也是保护她的家人,你能了解吗?”
他似乎是非了解不可。不管他多想深入的了解她,现在显然不是好时机。
沉飞突然沮丧起来,终于有个女人触动了他的心弦,他却必须“了解”她对他是个谜的怪象。他还要作个使她离开他的决定。不可解的是,光想着要她离开,他已经感觉到痛苦。
“我想我了解。”沉飞答:“可是很抱歉,为了她好,魏伯,我恐怕必须解除她的职务。”
“就因为我不能告诉你她的出身背景?”魏伯有点楞住。
“不,魏伯。我承认我很好奇,我不是不相信你或不相信她,我也不是在刺探。但是,魏伯,我不能让一个女人冒她的生命危险来保护我。”
“她很行的,你不用担心她。”
沉飞咕噜一声。
“你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沉飞停住,叹一口气,无奈地承认另一件事,“她在我身边,我会分心。”
“我明白了。”魏伯爽朗的笑声传过来。
“你恐怕误会了,魏伯,我的意思是……”沉飞想解释,但他的舌头忽然笨拙起来。
“这样吧,沉飞,我把你的意思转达给她。还是你要再考虑考虑,过几天再说?”
沉飞的确有些许犹豫。他不大高兴,因为他从来不是个举棋不定的人。
“不,我已经决定了。”他说,但觉得自己彷佛是个大傻瓜。
“既然如此,我等一下就告诉她,要她星期一不必去上班了。”
沉飞皱皱眉。“不,我只是先跟你说一声,毕竟她是你介绍的人。如果方便,请你给我她的联络电话,我会亲自告诉她。”
“不用了,她就在我这。”
“她在你那?”沉飞挺起身子。
“在厨房,我叫她去吃点东西。没关系,沉飞,我对她说也一样。事实上,她来是告诉我她要辞去你的贴身保镖职务。”
沉飞顿时找不到他的声音。她退缩了,他生气地想,却忘了他也有意辞掉她。是因为他吻了她?他纳闷她是不是也告诉了魏伯这件事?
“哦。”半晌,他吸一口气说:“她有没有说为什么她不想做了?”
“她认为她不适合。你的花边新闻太丰富,传播界会把她和你的关系复杂化。她习惯保有她的隐私,不愿意把自己放进花边新闻里。”
听起来是个合理的理由,但是魏伯的口吻让沉飞觉得这是个空洞的借口。
“你为什么会想到安排个女人来当我的保镖,魏伯?”
“别告诉我你有性别歧视,沉飞。你要知道,她是最好的。”
“最好恐怕还不足以形容她的优秀出色,魏伯。就因为她太好,太与众不同了,若她为了我受伤或甚至去了性命,我会一辈子无法原谅自己。”
“嗯,她也有意退出,所以你就不必为难了。我很遗憾,但是我尊重你们俩的决定。”
可是沉飞现在已经后悔说出他该死的决定了。他曾经镇定地面对整屋子心存敌意的生意人,也曾与机智多谋和狡猾的对手交涉,然而此时的他却感到自己愚蠢无比。即使他还是青春期的男孩时,都不曾似现在这般满腔沸腾的情绪和焦躁不安。
讲完电话,他不知跟谁生气地把夹着羽蕊个人资料的档案咱地合上,丢在一叠不重要的文件上,起身离开办公室。她要辞职,他懊恼地想,很好,好极了。
他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紧绷着肩膀,将车开入周六晚上拥挤的街道。一辆车蜿蜒越过三线开到他前面,他猛然踩煞车,才发现自己的反射动作比平时慢了。
懊死的羽蕊,他愤怒地想。他必须将他心中美丽的影子除去。虽然他现在想见她,但是他知道以他此刻躁烈的情绪,他很可能会做出他自己都想不到的莽撞举动。例如把她按在墙上,狠狠的吻她。或在床上,用他的身体压住她,使她永远无法自他身边逃开。
啊,拿定主意吧,姓沉的。他鄙恶自己的哼一声。要她留下,或不要她?
他正想得出神之际,忽然听到四周都是猛按喇叭的声音,他勉强收回些心神,发现刚才开到他前面的车竟停在那没动,其它被塞住动弹不得的车主正愤怒地按喇叭抗议,有些人走下车看究竟,边走边朝那辆白色的车子叫骂。
沉飞也下车来,往前面走去。
“搞什么鬼?”一个男人火爆地问他。
“我也不知道。”沉飞说。
已经有好几个人围挤在白色轿车驾驶座门外朝里面看。
“什么玩意儿?把车停在马路上,人不见了。”有人大声咒骂。
“借过。”沈飞挤到人群中。“车子有没有锁?”
“对啊,谁来把这破烂东西开走,大家好上路嘛。”有人火大地埋怨。
立刻有好几个围观的人发声同意,可是没有一个人采取行动。沉飞欲上前把车开到旁边去,于是他往前移,准备查看车钥匙是否留在车上。
突然有人趁乱靠近他,从后面桶了他一刀。他先感到一阵冰凉渗进皮肤,按着灼热感散开来,传入他的身体。
他飞快地转身抓住站在他身后的人的手腕,是个金发女人,她尖叫起来。
“喂,你做什么?”
她两手空空,什么武器也没有。她的表情好象沉飞要当街强暴她。
沉飞设法站直,眼睛锐利的四方搜寻,虽然他心知对方伤了他之后必定立刻逃走了。
“喂,你放手呀!你想做什么?”女人狂乱的叫声引起其它人的注意。
他们转向沉飞时,他痛楚的身体倒靠向车子。他的手放开了那个女人,缓缓向下滑的身子在白色车身上留下一道鲜明得刺眼的血痕,他最后听到的声音是男人们的吼叫和女人惊恐的尖喊。
第三章
“你没告诉我沉飞今天差点挨子弹。”
羽蕊自那盘她食不知味的牛肉炒饭上抬起头。魏伯双臂抱在胸前,倚在厨房门框上。
“他没事,所以没什么好提的。”她推开盘子,端起果汁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