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抬起头,见她对他蜻蜓点水的一吻似乎有些失望的表情,他更是在心里无声的欢唱。
“我会一直想你到明早来见到你。”
他临走前的低语,直到嘉茹躺上床,犹轻柔地在她耳畔呢喃。
好久好久好久以来,她未如此刻这般期盼明天的来临。沉入未曾有过的甜美梦乡之前,她想的是天明之后不久又可以见到敬桐,而不是担心要不要和他去见她父亲。
***
“意大利刺客!意大利刺客!”
院子里的喧哗夹杂着红茶的尖叫、咖啡的咆哮,和祖安开怀的咯咯笑。
嘉茹看向床头的闹钟,还不到八点。难道敬桐已经来了?
她赤足跑进客厅,由窗子往外看。真的是他。
很快地梳洗过后,换上简单的T恤和短裤,嘉茹走出来。
她眼前的情景和她几分钟前看到的一样。红茶站在敬桐头上,咖啡不知怎地吊在他右手臂膀上,祖安荡秋千似的挂在他另-只手臂上。
“早。”敬桐愉快地说,接着瞪大眼睛。他每次见到地,她的头发不是挽上去,就是编成发辫扎起来,今天她让一头秀发披在肩上,但是——“你剪头发了!”
嘉茹抚抚头发,“剪了好几天了。”
“那么长的头发,你不心疼吗?”他的口气倒很惋惜。
“它还会长的。”嘉茹朝他身上的男孩和鸟、猫擞擞下巴。“你们在玩什么游戏?”
“咖啡今天很高兴见到我,祖安觉得它欢迎我的方式很棒,决定效法。之后认为很好玩,就不想下来了。”他说明着,眼睛往头顶翻了翻。“红茶嘛,不知怎么地,对我的头发很感兴趣。我希望牠不是打算在我头上筑巢养小八哥什么的。”
嘉茹笑出来。“红茶是位先生。咖啡、红茶,”她拍拍手。“下来,你们太不象话了。”
“我不介意。”敬桐说,不过那一鸟一猫遵从主人的命令离开他身上时,他还是松了一口气。
“妈,来玩。好好玩哦!”祖安还挂在敬桐膀子上,弯曲着双腿晃来晃去。
“你也下来,祖安。”嘉茹柔和地说。“何大哥累了。”
“意大利刺客,累了,不象话。”红茶尖着噪子喊。它停在一支新木桩上。
“你的鸟对造句有奇特的天分。”敬桐咕哝。
“不象话,不象话。”红茶抗议地边喊边扑翅膀。咖啡在木桩底下研究如何才能上去。
“还好你没训练你的猫说话,否则健力氏纪录的编纂人就要来拜访你了。”
嘉茹大笑。“也许我该考虑开始训练它。”
“我有没有说过你笑起来很美?”
她的笑声嘎然而止。
“你该经常笑的。”他微哑地又说。“幸好此刻有好几个第三者在,你逃过了一劫。”
他充满暗示的语气和闪着热情光芒的眼神,令她心跳加速。
“什么劫?”
“等只有你和我的时候,妳就知道了。”
“再摇,再摇。”祖安央求道,打破了他们四眸紧紧街接进放的火花。
“不摇了,小子。走,我们干活去。”
他仍用一只有力的臂膀举着祖安,转身走向他的车子。祖安又开心地咯笑个不停,从来没有男人这样和他玩过,嘉茹自己不可能如此单手举起他。她知道祖安必定快乐得不得了,她也看出敬桐是真的喜欢这个男孩,真心的对他好,而不是同情或怜悯。由是,她分外地感动。
敬桐使不情不愿的祖安站回地上,不过他车子后车箱的东西立刻吸引了男孩的注意力。他扛出那包帆布袋时,听到嘉茹发出一声申吟。
“你又买木条来了?”
他支撑着帆布袋大部分重量,让祖安跟在后面,“帮忙”他抬着-小部分。
“这么早你去哪里买的?”
嘉茹注视他们把帆布袋放在院子里,祖安煞有介事地喘了几口气,跟着就迫不及待蹲下去拉扯捆往袋口的绳子。
“我六点不到去敲开木材店的门,”他做个鬼脸。“老板差点拿木棍敲我,还好我们是多年好友。”
他打开帆布袋,和上次一样,倒出又一包光亮、齐长的木条。
“哗,好多积木又来了。”祖安兴奋地欢呼。
这个人,他不用睡觉的吗?她很难想象他一身无穷的精力从何而来。嘉茹惊讶地看见祖安自动跑去屋角,把上次敬桐教他使用的小圆锹拿了来。
“啊,太好了,祖安。”敬桐模模他的头奖励道。
祖安羞涩地大大咧着嘴,自己也伸手模模头。
“这么早,你一定还没有吃早餐。”嘉茹说,看着她尚未完全说出口的邀请在敬桐俊朗的睑上,绽开惊喜的笑容,她觉得她似乎也和得了夸赞的男孩一样开了心花。“嗯,我没有什么好东西,不过我可以烤些多士和煎蛋。你喝不喝牛女乃?”
“多士煎蛋加牛女乃,嗬嘀,好丰富的早餐。我已经饿了。来,祖安,”他把手伸给男孩,
虽然他真正想的是搂住嘉茹。“我们先吃早餐去。”
第七章久别重逢
祖安睡着了。出乎嘉茹意料的,她的担心和紧张完全多余。
易风开车送他们到机场。进了大厅,四周陌生的人潮,扩音机里传来的吵杂声,并未惊吓到祖安。他一直紧紧抓住嘉茹和敬桐的手,不过眼珠子好奇地东张西望的转来转去,没有惊惶或畏惧。或许一开始他有一点害怕,但是他表现得好极了。
进机场大厅不久,敬桐便领着他们直接到楼上的贵宾候机室。及至登机,嘉茹发现头等舱中除了他们三个,没有其他人,又松下一大口气。飞机内的一切都令祖安感到稀奇不已。飞机起飞后,发现他每天待在院子仰头才看得见的浮游天空的云,突然就在小小的窗子外面,祖安兴奋得像发现了新大陆般的说个不停。
没有一下子说这么多话过,祖安的语句因此完全不连贯,嘉茹和敬桐都听得似懂非懂,数度两双迷惑的眼睛相望对问,又同时无解但会心地相视微笑。祖安叽叽呱呱了些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很快乐。而过分兴奋和滔滔不绝,使男孩很快就累得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多年来马不停蹄地到处旅行,敬桐未曾感到飞行是如此愉快和有趣。他做梦都想不到,他一生中开始感受到真正的快乐,而这快乐之泉竟来自一个智力不足的男孩和一个他原以为自私自利,其实满怀爱心、坚毅果敢的女人。哦,还有她养的猫和鸟。
“你在笑什么?”
敬桐转向嘉茹,握住她的手。“红茶和咖啡。”
“红茶和咖啡。好的,马上来,何先生。”正巧来到他座位旁的空中小姐应道。
“等等,我不是--”敬桐欲说明,但空中小姐已经走了。
嘉茹掩住嘴,以防大笑出声。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吧?”
那天早上当嘉茹冲好三杯牛女乃,烤了多士,和煎蛋一起端上桌,红茶第一个把它的长喙伸进其中一杯牛女乃,然后呱呱哇哇地振飞而起,逃到厨房里面,对着烫到它的舌头的牛女乃大喊大叫。
“杀人哪!刺客!来人呀!救命!”
咖啡也一样,老实不客气地吃了一大口煎蛋,跟着张嘴呼呼吹着热气,咚地一声由椅子上跌下去,绕着桌子又跑又跳地龇牙咧嘴咆哮。
嘉茹不知道他何以突然想到它们,不过她的确知道他在说什么。
“它们来到家里以后,还没有和我们分开过。”她说。
难得的是易风。她对猫和鸟部没有好感,尤其不喜欢嘉茹把红茶和咖啡“宠得无法无天”,却愿意帮忙代为照料,直到嘉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