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思郢抓着头发不知如何是好。
“当时的情况由不得我犹豫,我绝不能让他得逞,没想到他以为我只是摆摆姿态,认为我不可能真正动剪刀,所以……”想到当时的经过,贝兰还是心有余悸,因为,死的可能是她。
思郢安慰着:“他死不足借。”
“警方那边……”
“他们会再过一阵子才来处理,至少要等你……痊愈出院。”卓逸帆昧着良心的说,不敢让贝兰知道自己的病情,他怕她承受不了。
“思郢。”她总叫他以前的名字。“医院为什么要紧急为我开刀?我生了什么病?”
“你……”他左右为难。
“什么毛病严重到需要开刀?平日我是常犯胃疼,但是有必要开刀吗?”
她愈是这种态度,他愈是不敢说出她的病情。
思郢的反应引起了贝兰的怀疑,如果她可以很快的痊愈出院,思郢为什么要做出这种表情?她看得出他在担心,他在害怕,他在生气,他不想让她知道她的病情,她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说吧,思郢,我可以承受的。”
“我……”
“难不成我得了不治之症?”她故作轻松开着自己的玩笑。
卓逸帆的脸顿时变得惨白,连仗着拐杖的手部有些虚软似的。他没有回答,也不敢看她,反正他就当没有这回事似的。
不需要回答,贝兰已经心里有数,其实她早该猜到七、八分了。她的胃没理由三天一小疼,五天一大疼的,一定是有病,只是她没有去注意,没有去加以防治。那时的她对自己的身体不是很在乎,反正她这条命是捡回来的。但现在──思郢回来了。
“胃癌?!”她镇定的问道,没有哭天怆地,没有歇斯底里,她反而有些若无其事,好象得癌症的是别人。
他沉重的点头,心想已经瞒不下去了。
“我还可以活多久?”
“癌细胞已经扩散,即使开了刀也来不及了,你只剩……半年的生命。”想到这里,他痛不欲生。
“半年……”她不知道自己居然只剩半年可活。
“贝兰……”卓逸帆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话去安慰贝兰,用什么心情去面对贝兰。
“我并不怨什么,只是有些遗憾。”她挤出笑容。“老天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们?经过五年的离别,我们好不容易又找到彼此,但是相聚的欢乐还没有尝足,马上又要生离死别了。”
“贝兰,这是医生的说法,只要你有坚强的求生意志,说不定──”他犹抱着一线生机。
“思郢,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她病恹恹的一笑,更是浑身没劲。
“有!有可能!”他激动的说。
“认命吧!”她微弱的声音。“人是强不过命运的,也许命中注定我们就是不可能在一起,怎么也勉强不来的,五年前你死了,现在轮到我……说不定五年后,我会以另一个身分……”她打趣。
“贝兰,不要再说了!”他眼眶一红,听不下去。
她拚尽了全身的力气,缓缓的坐了起来,思郢立刻过来帮她,塞了一个枕头到她的背后。她幽幽吐了一句:“接受事实吧!”
“贝兰,我们结婚。”他突然说。
“结婚?!”贝兰抽动了一下。
“是的,我们结婚。”
“我都要死了,你还提结婚?!”她摇摇头。“你这么想当‘寡夫’?!思郢,你现在是卓逸帆,你拥有一个年轻的生命,你的未来大有可为,你居然要娶一个将死的女人?别傻了!”
“我要娶你!”他一脸坚决无比的表情。“除了你,我不可能去娶任何女人。”
“你这又是何苦!”
“那你为什么不接受莫俊硕?”他一派冷静的问她。“他哪一点不好?不管是品性、学历、长相、家世,哪一点比不上我?加上他对你始终深情如一,你为什么不给他一个机会呢?”
“你明知道为什么!”她的眼中含泪。
丢下拐杖,他举步艰难的走到她的病床边坐下来,执起了她的手,语气坚定地对贝兰说:“那你就不该存着今生我可能会娶别的女人的念头。除了你,没有任何女人够资格当我老婆。”他的眼神有着深情,有着挚爱。“哪怕你只剩下半年的生命,我也要守着你,把你娶回家。”
游贝兰动容。她终于知道思郢的心比铁石还坚,他不可能会改变心意的,而她嘴上虽这么说,心里还是想着能当他的妻子,这是她唯一的心愿。
“可是我杀了人,我……”贝兰皱眉。
“我相信法官会秉情、理、法处理,你不一定要坐牢。”
“这只是我们单纯的想法,但──”她真的能全身而退吗?
“贝兰。那些事你都不要去烦,你只要好好的养病。半年是医生说的,但奇迹则是医生无法预料的,你要坚强活下去,至少是为了我。”他给她信心。
她含泪点头算是给他答复。
“我们抢到一天是一天,从现在起,没有任何人和任何事可以把我们分开了。”思郢以无比的信念说道,他要战胜命运。
“思郢……”贝兰的眼眶蓄着泪水。
“一切都交给我,把你自己交给我,我要你往后的每一天都活得灿烂、快乐。”
游贝兰自卫杀人之事,因贴身秘书薛远铃的从旁协助,替她请来知名的律师打官司,法院酌情审判,因廖佳明过去曾有嫖妓和贪污等不良前科,再加上贝兰又有重病在身,故得以缓刑。
在接下来的日子中,她便和卓逸帆积极的筹备婚事,虽然在外人或不知情的人眼中,他们不是很相称的一对,但他们不在乎,最重要的是他们的心,他们的情感,还有他们超越时空的爱。
婚礼当天,在教堂的阴暗处,陈秀雅手中抱着一个早产的男婴。卓逸帆真的结婚了,而且娶的不是她。
本来地想闹场,但是她被新娘、新郎脸上那种幸福的感觉给震慑住,毕竟她还是有一点点良知。转个身,她悄悄的来,又俏俏的走。不能在今天。不是在今天。
莫俊硕自从知道卓逸帆其实就是思郢的化身后,便强迫自己压抑对贝兰的情感,虽然他也和卓逸帆一样,想在贝兰生命结束前的短暂光阴中,给予她最多的抚慰,然而他亦深深的了解到,贝兰此刻最需要的人是逸帆,而不是他自己。
俊硕深深的了解到爱的真谛,爱是牺牲成全,不是占有、勉强,于是便忍痛放弃这段令他刻骨铭心的爱。他当了婚礼上的伴郎。
因为婚礼的细节,莫俊硕和伴娘龚玉秋有了多次接触的机会,他们也从原来的陌生而渐渐熟稔,龚玉秋颇能了解莫俊硕的心情。
趁着茶会的空档,她走向了他。
“你还好吧?”龚玉秋半开玩笑半关心的问。
“你看呢?”他用问题去回答她。
“目前是还没有泪洒会场。就不知道待会儿……”她幽默的说。
“我没那么脆弱。”他看着今天的新人,即使卓逸帆稍显年轻些,他们还是相配的一对,只不过贝兰的脸色苍白了一些。
命运实在太残酷了,居然开这种玩笑。
“你应该没有打算当和尚吧?”玉秋还是以轻松的心情和他谈笑。不管贝兰还有多少日子,生命不在乎长短,她和卓逸帆还是可以好好的珍惜,他们并不需要旁人的同情、怜悯。
“你呢?”莫俊硕若有所思地问玉秋。
“我?”她意外莫俊硕会有此一问。
“你没准备当尼姑吧?!”
“我为什么要当尼姑?”玉秋反过来质问他。
“你离婚也几年了,为什么没有再嫁?”他和她也直来直往的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