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婵带着沉重、伤痛的心情与他们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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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乃女乃,晚餐已准备好了,少爷刚才打电话回来吩咐不要等他了,他有事迟点回来。”
“谢谢你,银婶,小少爷吃饱了没?”依婵从庭院里的椅子站起来,走进屋里。
“吃饱了,陈太太正陪着他。”
依婵坐在餐桌旁,食不知味的动着筷子。她来台北有半个月了,她和毕希磊已是夫妻,现在她是毕尤依婵,毕家的少女乃女乃,她自嘲的一笑。
若若对环境一下子就适应,希磊还特别请一个人来看顾他,毕家上上下下都有佣人,这半个多月来她被侍候得像女王一样,依婵到现在还不习惯被侍候,她一向都是自己动手做事。虽然六年前她已知道希磊并不穷,到今天她才知道他是如何的富有,他是台北几家著名而规模宏大企业公司的总裁,他是一位名流,财势庞大,他说得对,在经济上,她无法与他匹敌。
他们住的是一幢英国式的别墅,花园庞大,屋内金碧辉煌,设备堂皇,光是楼上的卧室就可以开家旅馆,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买下这么大的一栋房子,他独身在台北,他的家人全都在美国。他以前住的大厦呢?卖掉了或空着?她不敢问,她不想再惹起六年前的恩怨,这些日子来,他们有默契似的不去激怒对方。
银婶是毕家的管家,四十岁上下,矮矮的、瘦瘦的,人很亲切、很能干。司机阿栾是她的丈夫,四十多岁,每天载希磊上下班,另外还有一个司机叫亚吉,毕家有两个园丁,一个厨师,两名女佣,再加一个刚刚请来看顾若若的陈太太。依婵曾极力反对,可是希磊不理她的抗辩,若若现在是他手中的一块宝。
依婵心中闪过一丝妒意,她一惊,老天!她不可能是在嫉妒自己的儿子吧?不,她不是在嫉妒若若。近来也感觉到若若不再那么依赖她,他不再是心中只有妈妈的孩子,他崇拜他爸爸,但希磊并不因此宠坏他,他对若若的行为举止都很注意并给予正确的指导。这使依婵感到心安,她最怕若若被宠坏。
吃过饭后,她去找若若,见他正与陈太太在花园里散步,依蝉就回到卧室里。
希磊履行对她的允诺,他们分房而睡,不过两间卧室是相连的,中间有一道门可以互通,每天晚上这道门是关着的,当然,佣人们不会知道这情形,在他们眼中,他们是一对恩爱的夫妻。如果他们对他们的少爷去一趟马来西亚,带回一位妻子与五岁大的儿子感到惊异的话,他们掩饰得很好,一丝都没有泄出他们的惊奇。
她坐在窗口分凝望窗外,外面就是花园,这儿的夜景常常使她沉迷一整夜舍不得离开。
希磊在人前都表现出一个亲密的好丈夫模样,她常为他在别人面前对她的拥抱、轻吻,一些亲密的小动作弄得心神非常紧张不能松弛,每当他一接近,她的血液循环便迅速加快,他一抚触,她整个人就僵住。希磊注意到她的不安,但他没说什么,只是以警告的眼光瞅着她,暗示她不可破坏他们的约定,以免别人怀疑他们婚姻的真相。
在单独相处时,他变得很冷竣、阴沉,连一个笑容都吝啬给她。他们之间相处的压力,如同一年拉紧的弦,依婵知道他能这样下去,他们要相处一辈子,这种情形她怎能长期忍受得了?她已开始压抑不住内心的烦躁,她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才只不过半个月,她已觉得生活烦躁,若若不再需要她全心的照顾,里里外外一切家务又有佣人打理,她又没工作,整天待在别墅里,像只被困的金丝雀。希磊每天上下班,回到家里,两人谈话经常不到十句,他曾出去应酬两三次,都没有带她去,一人出去,有时到凌晨才回来,是否真是赴生意上的应酬,她不知道。每每,他夜晚出门,她就会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直等到他的脚步声回到隔壁的卧室,她才会安然的睡去。为什么?难道她还在意他?不!这只是因为在名义上她是他的妻子吧!她心里一直这样的提醒自己。
今晚希磊又没有回来吃晚饭,这已不算稀奇,她也习惯一个人坐在餐桌边。
她曾向希磊提出要出外工作,可是他一番冠冕堂皇的话就阻止了她的念头。
“我的妻子是不容许出外抛头露面的,如果你出外工作,外人会怎样想?我又不是养不起你,难道你厌烦到连在家里做贤妻良母都不能?外人就会怀疑我们的婚姻一定有问题,这不是我们最不想让人看出的吗?”
所以她只好留在家里做他所谓的“贤妻良母”。
倏地她坐起身子,走出卧室,来到希磊的书房,书房里收藏的书籍之多至今还令她感到惊奇不已,各种各类的书籍常使她一走进书房就迷失在书堆里。
她从中选了一本英国小说,回到卧室,坐回窗口旁的圆椅上阅读。
才翻了两三页,她颓然的放下手中的书,没有用,她实在无法集中精神看书。她蜷缩在圆椅上看着墙壁上她从马来西亚带来的一幅画,这是她两年前所画的、一个小男孩手里拿着一串葡萄正坐在地上仰着头吃,画里有若若的影子。
她多久没有动画笔了了?近来一切烦恼已使她没有心情挥笔作画。
她蜷伏在圆椅上凝望着,脑中一片空白。
良久,她转头一看,床头上的时钟已指向九点半。她站起身,走出卧房,来到若若的睡房。
“少女乃女乃,若若闹着不肯睡,他正等着你。”陈太太从若若的床沿站起来。
“妈妈。”若若坐在床上。
“若若,乖,该睡觉了。”
“不要,”若若固执的坐在床上,“爸爸还没来跟我说晚安。”
依婵微微皱了下眉,每次希磊没有回来吃晚饭,他都一定会在若若睡觉前赶回来;他要外出应酬,也一定会先来看看若若。今天他太迟了。
“若若,爸爸还没回来,你先睡觉,不要等他了。”
“不,我要等他。”
她和陈太太劝了半天,若若还不肯睡,正当她的忍耐力到了极点,外面传来车声。
“爸爸回来了。”若若眼睛亮了起来。
依婵心里一叹,希磊已在若若心中占了重要的位置。
饼了一会儿,若若卧室的门被推开了,一身西装的希磊站在那里,每次她看到他,都感到有点窒息。他那男性的魅力在他笔挺的西装下显得更强烈,她感到震颤,心跳加速。
他走了进来。
“若若,还没睡啊?”
“爸爸,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对不起!”他坐在床沿边,离依婵很近,一阵浓烈的、属于男性的味道向她逼来。要不是若若房里灯光昏黄,他一定会看出她羞红的脸。老天!她还要他,这是她一直无法否认的;可是她不敢屈服在激情里,她已受过一次教训。她不敢再去面对它,所以才要求希磊给她时间。
“爸爸公司里遇到一些事,所以才晚回来,快睡,已经不早了。”
“晚安,爸爸,妈妈。”
“晚安,若若。”
陈太太在若若睡后就回去了,她不住宿在毕宅。
依婵离开若若的卧房后,急步回到自己的卧室,不理睬后面跟着的希磊。
必上门听到他走向他自己的卧室,心里才松了口气,蜷缩回圆椅上,她还没有睡意。
饼了一阵子,她站起来,走进浴室洗澡,换上睡衣,又坐回圆椅上。
突然,那道一直不曾打开的门被推开了,希磊穿着浴袍站在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