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他慌声问,“告诉我你到底在哪,我马上过去!”
“我在……”她迷迷糊糊差点月兑口答出来,赶紧打住道,“我干吗要告诉你啊?我打电话只是要跟你说声生日快乐,说完了我就要挂了。你要记得我已经跟你说过了哦,不可以诬赖我不关心你,那样我会内疚的!呵呵,晚安,我要睡了……”
她含混地嘀咕一大堆,发现嘴角的笑意不知怎么搞的就是止不住,笑得人好累啊。
“我真的要挂了哦……”她还在那唠叨着,突然惊诈地又道,“等等!我还有一件事要说,你一定要认真听哦,呵呵……”
她顿了很久,才一字一句说道:“罗新,我知道,终于连你也不要我了。”
“随风!”罗新大惊,低吼道:“你在胡说什么?”
“罗新,我好冷哦,都没有人肯来给我点温暖,我不敢再贪心,我只要一点点就好了。可是都没有人能给,再也没有人了……”她始终在笑,哆嗦着掐断电话,在黑暗中放任冰冷的眼泪无声滑落下来。
秋天的夜气已经转凉,房间铺着厚厚的地毯还是挡不住由地下渗出来的寒气。随风蜷缩着身子,曲着双腿靠坐在落地窗的玻璃旁边。
头好重,压得人一动也不想动。再让她坐一会吧,坐一会就好。
隐约中有推门声传来,她想回头,可是眼皮掀不开。算了,就算是进来打劫的她也没空理,只要别吵到她休息。
是谁伸出手将她搂进了怀里?熟悉的温度,还有一声熟悉到心悸的叹息。
当做是梦好了,她不介意放任自己沉沦。
她的身体动了动,在他怀里找到一个更舒服的位置偎上去。
“为什么要伤害自己?你总这么任性,到底要我拿你怎么办?”罗新温柔地将她拥紧几分,下巴搭在她的头顶,无奈地低叹。
眼泪来得太突然,一颗又一颗,热烫的温度很快印湿了他的衣襟。
他将她从怀里拉起来,轻手为她拭掉眼泪,只能叹息。
是暗淡的夜色给了她勇气,又或者是酒精的关系,她张大眼睛灼然地盯视着他,用滚烫的掌心握住了他拭泪的大手。
黑暗放纵了太多暧昧,心跳声渐渐清晰,她闭上眼睛,主动贴封住了他错愕的气息。
理智还在身体里回旋,他喘息着将她推开,哑声劝戒:“你喝太多了。随风,我不想做让你后悔的事。”
她揪住他的衣襟阻止他理智的后退,贴近他的耳边清晰地说:“我没醉,心里清醒得很。而且我不后悔,因为……”她的唇角弯出一抹弧度,“我知道是你,早就知道了,不会再有别人。”
思绪在飘离,夜色也一寸一寸退出窗外去。视线在旋转,终于将她的世界转成一个完整的圆。
放纵也好,决然也好,至少他们之间,她不会后悔拥有这样一场迤逦的记忆。
事发的第二天,某个鸵鸟的女人就包袱收收潜逃了。
天亮的时候,罗新起床上班,她在床上拉高被子蒙着脸装睡。
罗新出门前,坐到床边静静看了她很久,伸手抚了抚她的脸才离开。她翻身睡着,眼皮直打颤,差点就装不下去了。
门合上的下一秒,她从床上翻坐起来,掀被子下床。洗漱完毕吃完他留在微波炉里的早餐,然后到卧室收拾几件简单的衣服,又找了张便签纸写了留言,弄好了一切淡然一笑,提着行李包拉开门离开。
留言是这样写的:分开一下吧,让我们可以认真想清楚什么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不想再闹什么误会下去,因为好累,也很无聊。离开,是想让自己沉淀一下心情,也让你有机会看清楚自己的感情。等我发现我的心里已经完全装进了你,而你也不是因为同情才跟我在一起,到那时候如果你还愿意的话,我们就恋爱吧。
夕阳落了山,在天角边留下一片橘红的霞云。
青山碧水的环境,很适合挑来当鸵鸟的窝。
随风回“温心”已经快半个月了。院里的人手本来就很紧张,她一回来就光荣地被委以数职,光荣之余也够她头晕如斗大。
院里的孩子以八、九、十来岁的居多,正是那种想懂事懂得不多偏还要装懂一下的头疼年纪,相当的不好拐不好骗。
这半个月来她真的很忙,要负责跟一群小女生们联络感情,当她们的手工课老师。又要撇开形象陪一帮没大没小的男孩子疯,美其名曰是体育课老师,其实就是孩子头啦。
忙是忙,一整天过下来少不得腰酸背疼,但她觉得很快乐很轻松,心境也在一天开朗过一天,是个好现象。也许等她完全释然了,会去主动追求自己的幸福也不一定,她很期待那一天。
啊!又跑神了,忘了现在正处于跟某个小表头的“战斗”中。
一记反抽,橘黄色的小球险险从眼皮底下飞过,落到脚边,发出一串“嗒嗒嗒……”的声响。
随风探腰抄起乒乓球,大义凛然地教育对面的小表头道:“小子,你很没品哎,怎么可以趁我没注意偷袭?”
罢刚爬上十岁头的小男孩不以为然地咧咧嘴反驳:“球场如战场,会偷袭而且偷袭成功,说明我够聪明而对手太差劲。你自己要跑神,而且你是大人耶,输了球怎么可以赖我?”真正没球品的是她吧?当然这话不能当她面说,否则会被追杀的。随风心虚地眨眨眼睛,整整嗓子努力捞回点威严:“你这小表,打哪来的这么多歪理?不知道世上有'尊老'这两个字吗?我说一句你回我一堆,回头叫你们德育课老师到我这来忏悔!”
他才十岁哎,嘴巴怎么可以这么利,要她这个不太像前辈的前辈脸往哪搁?
小男孩还是一脸襥襥的样子,嗤道:“少来,那一堆歪理明明就是你教的,少拉我们德育老师当替罪的。还有,你说不过人家就想拿德育老师来威胁我,惭不惭愧啊?”
什……什么?她教的?她有教过这么有哲理的东西吗?为什么她自己都不记得了?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快快给我报上来!”她手里转着球,突然露出一个奸奸的笑。
“你失忆啊?还是脑容量太少才会忘了我的名字?拜托,就算你突然变呆了,起码别自爆其短表现出来嘛,丢我的脸。”第N次意识到对面的小表是个不好惹的人物,嘴巴真毒,将来长大了还得了?她决定要跟他月兑离师徒关系装不认识他。
不理他,看球!
战火又起,可是才过了几招对面的小表突然停手了,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句:“哎,你这胆小表不会是为了躲避情债才偷跑回来的吧?”
再次被口水狠呛一口。对面的仁兄真的只有十岁吗?情债?这是该出现在他这个年纪里的名词吗?教育失败啊,才会把他教成一副人小表大的德行。
“你欠扁的话就说一声,别拐弯抹角说这种让我想搓手扁人的话。”随风丢开球拍搓搓手,露出一个血腥的笑容。
小男孩压根不甩她,一副无可救药地对她摇摇头,“想扁我也要看看你有没那个时间。麻烦回头看看,情夫都追上门了,还是自求多福吧你!”
情夫?她是已婚人士了好不好,哪有那个时间跟闲心爬墙?顶多烦的时候把老公抓来骚扰一番而已。老公……老公!总不会是——
她蓦地回过头去,心底竟升起一丝仓皇跟迫切。晚霞中那个向她缓步走来的挺拔身影不是她的老公还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