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听到了动静,睁开眼望过来,在看到邢浩的脸后愣了愣,赌气地翻了个身把脸转过去。
轻声带上房门,随风与罗新相视而笑。已经不赶人了,是个好现象。看样子邢浩是要熬出头了吧,祝他好运。
随风跟在罗新身边往他的房间前进。
走了几步她就开始哀怨地叫道:“唉,今晚看来要睡客厅了。”
罗新停下脚步看她,怎会不知道她眼底闪动的贼光代表着什么。“别装了,我收留你。”
“你收留我?又要同床共枕吗?你对自己的定力就那么有信心啊?”她不客气地糗他。
罗新忍不住摇头,叹道:“我更正,是把床让给你睡,这样可以吗罗太太?”
“嘿嘿,我本来就是这么想的。”随风笑得毫不知惭愧二字怎写。
窗外仍然有细雨无声地飞落,房中熄了灯,一室黯淡颜色。
随风拥着棉被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坐了起来。
“罗新?你睡了吗?”她小声叫那个在沙发上将就的可怜男人。
“没有,不过快了。”他闷声咕哝一句。
“我睡不着。”她说得可怜兮兮的。
有人在叹气,因为光线太暗看不清,不过她猜他一定还在皱着眉揉太阳穴。那也没办法,谁让他娶了个麻烦精当太太,他只能认命,她是不会惭愧的。
“想聊什么,说吧。”罗新翻了个身坐起来。
随风拉开床头灯,下床穿上拖鞋走到他旁边坐下。
“你说嘉嘉跟邢浩会发展下去吗?”把空间留给他们,就不知道能不能谈出点突破性的进展来,但愿林嘉那女人不会三句不和又把人给撵出来。
“我刚才跟邢浩有过小小的交谈,我想他对林嘉是认真的。”罗新中肯地说出个人意见。
“是吗?我突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你觉得人的真心能付出到几分?坚持又能走到多远?就算这一刻是认真的,也许下一秒就变了,感情其实是很飘渺的东西,不太值得相信。”
很小的时候,她看着母亲为父亲伤心,看着父亲的寡情,她已经觉得心寒。后来跟贺文杰在一起,她以为世上其实还有真心在,只不过母亲运气不好没遇上。但文杰也背叛了他们的感情,从那时候起,她拒绝相信任何人。罗新会闯进来,真的是她自己都不曾预料到的意外。
罗新转过视线看了看她,顿了顿才低声道:“你……是在说你跟贺文杰吗?”
随风震惊地抬眼,脸上的平和退去,“你连这个都知道?”
“知道一点。”他笑,移开目光看向玻璃窗上水珠留下的班驳花纹,“我没有恶意,这点请你相信。”
随风嘲然一笑,作罢道:“算了,虽然不太光彩,毕竟都已经过去了。”
罗新突然握住了她冰凉的手,力道很轻,用很淡的声音问:“随风,是不是等你忘记了贺文杰,你才可以真正接受我?”
“你希望得到我怎样的回答?”她低声问。被他握住的手暖暖的,一直透到心里去。
“你真心的回答。哪怕你要告诉我永远都忘不了贺文杰,至少该让我知道。”
“罗新,你到底为什么要对我好?”她不答反问。
“喜欢了,所以就想对你好。“他轻吐出答案。真的是因为喜欢她,从很久以前。
“为什么喜欢?”这其实是她一直很想知道的问题。
“机缘巧合,遇上了,喜欢了,都是很平常的事。”他不着痕迹地选择避重就轻。
“好吧,算你答得还算动听,我接受。现在由我来回答你的问题了。”她转过脸与他对视,给了他一抹温暖的笑,认真说道,“我承认我的心里还有别人的影子,但我想跟你在一起。如果你不介意再等等,等我真正放开了,我们就在一起。”
她见他不说话,忍不住轻声问:“你肯等吗?还是……有点厌倦了?”千万别点头啊,否则……否则要他好看!
他扶住她的肩膀将她拥进怀里,低沉却清晰地道:“我会等,从来就没有迟疑过。”
生活平淡如水,悄无声息在身边滑过了一个月。
入了初秋,天气还是残存着一丝燥热。随风在家翻箱倒柜整理出一箱子旅行必备品,为两天后的出游做最后准备。
罗新的医院里组织了一场外出旅游,去另一个城市的海边度假。
原本她是不想去的,后来看着罗新很期待的样子还是答应了,就当补他们的新婚旅行吧,省得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像一直在欺负他一样。
将最后一件衣服折好放进箱子里,关上箱盖扣好锁,随风转身到客厅里倒了杯水,懒散地躺到沙发上休息顺便发呆。
林嘉还是回老家去了,邢浩的革命征途尚有待奋斗,真叫人忍不住替他长叹一声。碰上一个死脑筋的女人,看来他必须要抱定红军长征的精神,慢慢耗吧。
可能是为了替出游腾出时间,罗新最近变得有点忙,常常不回来吃饭,回来得也很晚,有时候太晚了就在医院里睡。掰掰手指头算算,他好像已经三天没回来了,中间只打了一个电话回来,说院里有个学术会赶着开,他要留在医院看学术报告。
鲍寓太大,他不在,她倒真的开始觉得有点冷清了。
秋高气爽万里无云,是个出游的好天气。
旅行社的大巴就停在医院前面的大停车场上。随风下了出租车,拖着大行李箱走过去。
罢走到车边,一个瘦高的年轻人迎了上来,边接过她的行李箱边道:“嫂子,行李交给我吧,你先上车坐。”
随风有些尴尬,人家叫她嫂子,她却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那个……”她犹豫着该怎样问比较不会失礼。
年轻人大概是看出来了,连忙补充道:“我是罗院长的学弟,在婚礼上有见过面的,我叫迟恒远。”
“哦,你好。”随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时间尚早,车上没几个人,见到她都热情地打招呼。
随风这次已经学乖了,尽避还是一个不认识,还是装得很友好地点头示意。不熟装熟,其实她也挺拿手的。
坐了十多分钟,她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罗新早上接了个电话先走了,要她收拾好就过来,到了给他打电话。
看一眼车窗外碧蓝的晴空,没来由让人心情大好。反正已经到了,干脆直接进去找找他吧。
走下车,看到迟恒远正站在汽车后备箱那讲电话,她走了过去。
迟恒远看到她过来,三两句讲完电话,迎上来笑问:“嫂子,有什么事要帮忙吗?”
随风笑道:“你知不知道罗新现在在哪里,我想过去找他。”
“我刚才出来的时候看到他还在办公室。”
“谢谢。”
今天才发现这间私立医院实在大得离谱,想逛个遍少不了得花个二三十分钟,相当的中看不实用。
一路问着人拐了好几个弯才找到位于医院最后面办公楼。
初秋的气温仍然炙人,一路走下来,随风已经热得满头大汗。刚想上楼,路过楼前花园的时候,她不期然看到罗新正坐在草坪的长椅上,身边还有一个剪着利落短发的女子。
很明显两人在聊天。罗新的脸上挂着浅淡的笑容,一派悠闲模样。而那名女子仅看侧影就知道是个美女,弯着嘴角在说话。两个人的关系看上去很融洽。
不知道为什么,仅凭女性天生的直觉她觉得两个人不会是什么亲戚之类的关系,如果是朋友,一定还是很好的那种。
她是该大大方方上去打招呼,还是置身事外等他们聊到不想聊?
思绪有一秒钟的挣扎,腿却已经下意识朝那边迈去。本来也是,她没事突然心虚个什么劲?总不会是——担心罗新爬墙吧?怎么可能!她才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