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说什么?”冷不防的叨念窜入巴迎雁耳中,让她有种时光倒转的怔忡,她愕然抬头,水亮的眸子直勾勾望着他瞧,心跳更是越跳越快。
“我说你怎会那么不在乎自己,明明受伤了,还不自量力想化解我们两家的恩怨,白费心思。”
他真不懂,她这么拚了命地想留下来,究竟为了什么?就只为她口中的爱?
“我……”
“这种事你来之前没想过吗?”易慕秋利眸狠瞪,似乎在责备她的天真,但手上揉捏的劲力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耳中窜入他那宛若老太婆一般的叨念,一股暖意就这么窜入巴迎雁心中,想起了三年前的他,也是这般刀子嘴、豆腐心,他果然不若表面上那样冷然无情。
“你这是在关心我?”她的语气带着隐藏不住的雀跃。
虽然像凶神恶煞般踅回来,其实是担心她忽视自己的伤口,想要确定她安好无恙。
“我是怕你死在易家,为我惹来一堆麻烦。”易慕秋没好气地说道。
“就算你只是因为怕麻烦才关心我,也无所谓。”雪白无瑕的脸颊露出满足的笑容,就算他拒人于千里,巴迎雁还是瞧见他的真心。
第3章(2)
“你是真傻了吗?我说了我不是关心你,我只是怕麻烦!”易慕秋狺狺低吼地再次重申。
明明就告诉她他只是怕麻烦,才不能就这么拂袖而去,她偏要往自个儿脸上贴金,她那双清澈的水眸更让向来气定神闲的他深感烦躁,他没好气地命令道:“去榻上躺着,我去让人请大夫。”
“我真的没事,如果你愿意坐下来陪我喝杯茶,我的伤就更不打紧了。”明明已经头肿脚拐了,可巴迎雁一丁点儿也不在意,只是贪恋着与他相处时的点点滴滴。
靶受着他难得的关心,她一丁点也不想他离开,即使头痛得难受,但只要能多相处一会就好。
“呿,我倒不知道我啥时变大夫了。”听到她的话,易慕秋失笑咕哝着,懒得与她多纠缠,他索性扯开喉嘴,唤来了下人去请大夫,“来人啊,快去请大夫!你去榻上躺着。”
“好。”见他当真没走,巴迎雁顿时笑得更加开怀了,她乖巧地往榻上移去,然后乖乖躺下。
望着他伫在原地的模样,她的樱唇开始喃喃说道:“你说这像不像三年前,咱们在那破屋之中,你也是凶神恶煞地骂着我,可却仍费尽心思为了我找来大夫,帮我张罗汤药。”
“我只是怕你死了,银两就拿不到手了。”毫不留情将冷水朝她兜头泼下,易慕秋冷眼瞪着她,跟着又补上一句,“现在替你找大夫也是怕麻烦,你可千万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深情凝望着他,巴迎雁但笑不语,他是什么样的人不是由着他说的,这些事她自有定见。
只要能这么瞧着他,就是幸福。
***
懊死的,一颗原本平静的心房突然起了波涛,易慕秋仰首望着夜空发出闪耀光芒的星子,原就严肃的脸庞更显沉晦。
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凭什么乱了他的心,要不是三年前他迫于无奈偷了她换了银两,他们两人今生是不可能会相遇的。
但为什么,他放着厚厚一叠几乎比人还高的帐册不瞧,竟然默默走到了她的屋外。
要不是在伸手触及门把的那一刻他猛然惊觉,此时此刻的他只怕又像三年前一般,在夜里频频探视着她是否安好。
为什么她就不能像个寻常闺女一样,听从爹娘之命、媒妁之言,嫁给一个会待她好的夫婿?
这般执意爱他,值得吗?
“主子爷——”
喑夜里,一记精气十足的呼唤拉回易慕秋远扬的思绪,原本烦乱的目光一整,倏地又成了平素清冷下见底的深黑。
“事情办妥了吗?”虽然面无表情,可易慕秋的语气却带着几分希冀。
“还是没找着。”迎着易慕秋满含希冀的眸光,铁镇岭无奈地摇了摇头。
“是吗?”语气中难掩失望,易慕秋眸光更添几分黯沉。
都已经好些年了,为何总是找不着?
心中那份愧疚,究竟何时能偿。
“爷,或许咱们不该只在青楼找人。”这几年来南来北往的,他几乎跑递皇朝里大大小小的青楼,可就是找不着。
这样的结果让他忍不住怀疑,或许他们不该将重心摆在青楼。
“你的意思是?”真是事不关己,关己则乱!
铁镇岭的一席话,顿时惊醒易慕秋这个梦中人,意识到自己的寻人方向或许真的有误,所以他连忙问道。
“或许夏小姐成亲了?”
当年,他之所以挺而走险掳走巴迎雁以换取庞大赎银,便是因为想救夏雪莲免于沉沦青楼之中。
夏雪莲是他的远房表妹,打小和他一块长大,她就像他的亲妹子,所以他总将她视为自己的责任,处处照拂她,岂料她亲爹嗜赌,欠下庞大债务,硬是不顾父母亲情,打算将夏雪莲卖进青楼为他偿债。
得知此事之后,他自然不允,可当时他初丧父,家中能赚钱的产业都被巴家侵占,压根没钱替夏雪莲的爹还债,才会将脑筋往巴迎雁的身上动去。
可巴家人倒也狡猾,付钱的速度比乌龟还慢,在几番周旋之后,等他真的成功拿到赎款,夏雪莲早已失去了消息。
为此,他几乎将夏家给掀翻了,可是却怎么也问不出夏雪莲的下落,只能满心愧疚。
这几年随着易家的家底逐渐丰厚,他便遣铁镇岭四处寻人,可结果却总是让人失望万分。
“是啊,或许是嫁了人了。”人说虎毒不食子,或许当年她爹并没有真的把她卖进青楼,而是让她嫁了人。
可这样的想法并没有让他好过太多,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把人给找出来,知道她过得好,心中那份歉疚才能平息。
“爷,若是她嫁了人,咱们何必再找。”不忍自家主子为了此事执着,铁镇岭忍不住劝他放弃。
这么多年过去了,彼此的人生也不相同,着实没有必要为了心中那一份负疚,这样吊着心过日子。
“不行,一定得找!至少得确认她是安好的。”当年来不及做到的事,现在他有能力了,没有道理不做。
“是,属下遵命。”
“还有,这段日子得将巴家盯紧些。”他相信以巴洛君的心高气傲,被他这样一激,断不可能没有任何动作,他自然也得做好万全的准备。
“是。”铁镇岭点头称是,随即问道:“是不是需要属下做些安排,让巴家在生意场上也吃吃瘪?”
这几年,易巴两家台面上或许相安无事,可台面下的斗争总是你来我往,随着易慕秋的势力越来越大,要让巴家吃个瘪,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原该立刻点头应好,可脑海竟莫名浮现巴迎雁梨花带泪的委屈模样,心竟然有些软了,“还是算了。”
易慕秋的回答完全出乎铁镇岭意料之外,他愕然瞧着易慕秋问:“咱们不先下手为强?”
这样的处事方式倒一点也不像易慕秋的作为,难不成……
他消息向来灵通,对于巴家掌上明珠自个儿跑来易府里赖着不走一事,在下人间早已传开,他才刚回府,就已经有人像说书似的从头到尾讲给他听了。
他不懂,为何主子爷要留根刺在自个儿身上。
那巴家人可不是什么软柿子,此事若不先下手为强,若真被人夺得先机,少不得又是一番苦战。
“不必。”这回,易慕秋说得更坚定了,简单两个字就打发了铁镇岭。
“属下还是深感不妥。”铁镇岭这回倒是难得多嘴,毕竟那些日子,他家主子是怎么苦过来的,他可都看在眼里,巴家人蛮横起来,更是什么人情都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