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的性子,早不管三七二十一冲回家中,好好教训那女人一番。
那些许粗糙的大掌,轻轻抚上娄含彤脸上的红印子,一阵不忍与心疼,在他心里交缠。
这丫头怎么就这么傻傻让人欺负?那傻劲,让他心疼得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无声低叹一口气,缪傲夏探手入怀,取出一个细致的瓶子,急急掀盖挑药,这种伺候人的事,果真是一回生、二回熟。
有别于上回自己恶意的因为想出一口闷气,所以用上药为名,故意在她那颊上使劲揉捏,惹得她呲牙咧嘴的,缪傲夏忍不住轻笑出声。
现在回头想想,只怕那时自个儿的心就已深陷,只是他竟毫无所觉。
所以,才会因为她明显流露的不在意,勃然大怒,又小鼻子、小眼睛的用小人招数泄恨。
这丫头只怕天生就是来磨他的,竟让他不知不觉,陷得那么深、那么狂。
掀唇轻笑,那笑容却惹得沉睡中的娄含彤皱起眉头来。
“你也睡得不安稳吗?”缪傲夏带笑轻喃。
上完药,他知道自己该趁着夜色尚黑,赶紧离去,免得打草惊蛇,可心中那浓烈的不舍,竟让他怎么也无法迈开步伐。
双眸再望向娄含彤即使睡着,也不甚舒坦的脸庞,缪傲夏天性中那无视一切的性子又起。
接着他索性褪去鞋袜,翻身上榻。
只想陪她一会儿,否则一待她明日离开缪家,能再将她拥入怀中,已不知是何时了。
轻轻地将她收拢在自己的怀里,正想恣意享受软玉温香在怀的感觉,可娄含彤这丫头却在这个时候睁开迷蒙的双眸。
是梦吧!
因为太过思念,所以盼来了他入梦中。
“睡吧。”迎着她震惊的目光,缪傲夏从来就不想向她解释太多,就怕她一人在外生活,心里头却还得担心他。
所以不等她开口,便趁着她仍然傻不隆咚之际,伸手点了她的睡穴。
说他任性也罢,可他就是要用这样任性的方式爱着她。
既然已经点了她睡穴,缪傲夏便大刺刺将她揽进怀中,密密实实抱着,像是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从此合而为一似的。
眷恋不舍抱着她良久,直至月色将褪,不远处的鸡鸣此起彼落响起,缪傲夏这才不舍的起身。
走了数步,又回眸瞧了一眼,才让自己消失在残存的黑暗之中。
“等等!”
领着义父义母,还有一包几乎没半点重量的小包袱,娄含彤一如来时一般,从最僻静的小门步出缪家。
“丫头,你确定要离开吗?”虽然弄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是从女儿那日渐黯然的神色,王大娘多少也瞧出一丝端倪。
听到那问题,娄含彤即将迈出的步伐微微一顿。
不舍又如何?世间事岂能尽如人意?
她是不舍,可更不想让缪傲夏为难。
昨夜梦中那似真似幻的一眼,始终在娄含彤脑海中盘桓不去,明知道现在他不可能来,可是却还是忍不住回首再回首。
只盼再看一眼,只要一次,即使只是匆匆一瞥,也无妨。
“少夫人,请留步!”没改了称呼,皇甫青柳急急开口留人。
“还有事吗?皇甫总管?”望着皇甫青柳,娄含彤想起初踏进缪家时,那种无忧无虑,对照今日沉甸甸的心情,一种恍若隔世之感涌上心头,即使再努力隐忍,也还是红了眼眶。
“这是主子爷交代我交给你的。”
伸手,收过皇甫总管递过来的东西,娄含彤的心竟募地闯起一股期待。
但拆开了小包袱,只见一张卖身合同和一大迭银票,再无其余之物。
敛眸掩去眸底翻腾的失望,娄含彤伸手捡去那张她入缪府时亲手签下的卖身合同,然后分文不取转身离去。
“少夫人,这些……”
皇甫青柳衡着那背影喊道,但这回娄含彤却头也不回地离去。
在大街上和一名男子错身而过,娄含彤回首一瞥,一颗心就要跃至胸口。
一双眸子满含希冀的四处寻找,但还是失望。
呆愣拧立街头,娄含彤这才发现原来眷恋已经那么深,即使她已离开缪家十日,也已在一处作坊找着线女的活儿。
看似有了新的生活,却还是不由自企盼能再见他一面。
第7章(2)
突然间,有人轻拍她的肩,让她回了神,娄含彤募地回首,一见来人,那张巴掌大的小脸,立刻一片刷白。
想逃,却已经来不及了。
放眼望去,那向家的家奴已将她团团围住,显然吃了上次的亏,这次向云天有备而来。
“彤姐姐。”不再如上次咋见时那样莽撞,向云天端着一张笑脸,好整以暇朝着娄含彤作揖。
“你……”见状,娄含彤那连番想否认自个儿身份的话语全吞了回去,瞧着想云天眸中那抹注定,她心知肚明,这回他可是有备而来。
“你不该来的。”她幽幽长叹。
好不容易相安无事那么多年,又何必再掀波澜?
对她来说,卸去向家大小姐的身份,她过得更加自在,相信当初鸠占鹊巢的二娘也是这么想。
“你是我亲姐姐,怎能眼睁睁瞧你在外头流浪。”
“我很好,你回去吧。”
“怎么会好,那可恶的缪傲夏竟将你赶了出来,这事我得替你出口气。”他压根没想到自己匆匆回了趟江南再返,一切皆已风云变色。
娄含彤不但没同缪傲夏成亲,还被赶出缪府,缪傲夏的新欢立刻住进缪家,这事在整个京城闹的沸沸扬扬,成了全城百姓茶余饭后的笑话。
这口气,彤姐姐愿意吞,他向云天却怎么也咽不下去。
以往虽然他知道他娘待含彤极为冷淡,可却是直到这几年,他娘潜心向佛之后,他才知道当初姐姐暗地里受了多少委屈。
所以从直到地那一刻开始,他就立誓要找到她,然后弥补她以往所受的苦。
“不用出气,出府是我心甘情愿,既已无情,我不想同我娘一般想不开。”有时转念想想,若是娘亲没有为了强争一口气,拿了放妻书离开向家,或许就不会落得那样早逝的下场。
“那可不成!”这几年,他多少也知道娘亲暗地里的所作所为,尤其这趟回去,从她娘大变的脸色中,才逼问出原来之前这么多年,他们派去的人之所以找不到彤姐姐,全是因为娘从中作梗。
心中对娄含彤的悔疚更深,所以更不可能眼睁睁瞧着她受人欺负。
“云天,我不准你伤害缪傲夏一丝一毫。”皱起眉头,为了保护缪傲夏,娄含彤不得不端起为人姐的架子,厉声说道。
这几年,她不是不知道,各省镑县,几乎都有向家的产业,向云天将向家家业打理的极为不错,若他真铁了心的要与缪傲夏作对,只怕会落得两败俱伤的下场。
这种情况绝对不是她所乐见,所以即使再不愿,也只好承认自己是个向家人。
听到娄含彤这么个说法,向云天自是喜不自胜,因为那代表着她终于承认他们是亲人,也是家人。
“彤姐姐,咱们回家好吗?”
聪明的不再继续在这话题上打转,自然也不会告诉她,最近让缪傲夏忙的焦头烂额的大事,有大半都是出自于他之手。
胆敢错待他的亲姐,就得有承受他怒气的准备。
“我有自己的家。”虽然承认自个儿的身份,但那毕竟是一时的权宜之计,她从来就没打算回去。
向家再也不是她的家了。
看着那张与自个儿有几分相似的脸庞,娄含彤漾起一抹歉然的笑容,然后不再留恋的旋身走人。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向云天咕哝了几句,跟在娄含彤身后,亦步亦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