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重要。”轻摇着羽扇,邢伤随摆明卖起关子。
瞧着好友那轻松恣意的模样,要不是太过了解他,慕撼城或许真的会以为那不过是句随口说说的话。
不寻常,那句话背后的意思绝对不像邢伤随此刻的态度,那样的云淡风轻。
“你知道什么?”凝神,他再问。
“什么都不知道。”继续装傻,但邢伤随眸中那一闪而逝的复杂却没有教慕撼城遗漏。
“你和杭州古家有牵扯?”一句话打破曾经存在于两人之间的默契—不问过往,只问未来。
“你逾越了!”对于他的问题,邢伤随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只是淡淡的指责。
“我……”望着他的目光,慕撼城顿时语塞,这显然是他第二次因为古月奴而失控,可是他并不打算放弃追问。
“告诉我!”用最简单的三个字回应好友的指责,不知怎地,他真的不能对好友刚才那句话听而不闻。
以他对邢伤随的了解,他有预感,古家要出大事了。
邢伤随向来是个独善其身的人,不会关注与自己无关的事,刚才他月兑口而出的那句话,其实就代表着他对古家有在留心。
但……为什么呢?
“没啥好说的。”朗朗一笑,尔雅的俊容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可那双深邃眸子中一闪而逝的恨意却没有逃过慕撼城的利眼。
他心头一凛,也顾不得许多,开门见山就问:“古家是不是和你有什么冤仇?”
凝眸不语,邢伤随只是笑着,什么都没说。
“你……”始终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他想要追问,却被邢伤随目光中的不赞同所制止。
“那对你很重要吗?”
迸家除了婚约一事外和慕家没什么瓜葛,就算古家和他有仇,他想要算计古家,那也不关慕撼城的事,不是吗?
除非……
“不重要。”慕撼城的语气带着些许挫败。
有时候他真觉得自己在邢伤随的面前是透明的,往往他只消一记眼神或一句话,就能直捣问题的核心,让他无话可说。
可恶!
“放心吧!我不会伤害古月奴的。”终于,闭唇半晌不语的邢伤随状似不经意地给了慕撼城一个承诺。
原本他是有打算要斩草除根的,可是既然好友在不经意之间与古月奴有了牵扯,那么网开一面倒也不是不行。
反正冤有头、债有主。
只要他讨得了债,其他都不再重要。
第三章
华灯初上,街上的行人只剩小猫两三只。
迸月奴一身男装,鬼鬼祟祟地左闪右躲,在行色匆匆之间,耳边还不时交杂着焦急的呼喊。
“小姐……小姐。”
转头,利眸一瞪,月牙儿顿时噤声,可是那份安静维持不到一会儿,又吱喳起来。
“小姐,咱们回慕府去吧!这样……真的不好。”
真搞不懂耶,活月兑月兑的一个大美人儿,干么姑娘家不当,偏要扮成个男人。
而且……还这么偷偷模模的搞跟踪,跟啊苞的竟跟到花街柳巷,这事要是传回古家,只怕她的头会活生生地被夫人摘下来当凳子坐。
“妳给我闭嘴!”古月奴没好气地瞪了身后像雀鸟不停吱吱喳喳的月牙儿一眼,一双眼眸仍紧盯着不远处那道壮硕的身影瞧。
她就不懂,这窑子有啥好逛的,怎么男人都这么爱啊?
不只是她那些异母兄长爱,她爹也常流连花丛,现在就连慕撼城这个看似野人的大男人也爱。
可恶!
置于身侧的双手倏地紧握,心里真有股冲动想要冲上前去将他给揪回慕府,最好阉了他,让他不能再风流。
心里兜转着无数血腥画面,双脚儿踩着愤恨步伐,她压根没发现前头那个被跟的人早就发现她那蹩脚的“跟踪法”。
慕撼城好整以暇的倚在不远处的墙边,等待着她。
“妳跟够了吗?”
蓦地一记熟悉而低沉的声音从天而降,古月奴愕然抬头,不经意间,眸光撞入两泓含着不耐的深潭之中。
“你……”
一向精明的她此刻却是不知该怎么面对这种情况,只能尴尬的望着他,就连向来便给的口才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跑到哪儿去藏起来了。
“我不知道大家闺秀也流行逛窑子。”浓眉斜斜地向上挑起,慕撼城对她的胆大妄为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她这样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儿也敢跟着他到这龙蛇杂处的花街,难道她就不怕有个万一吗?
美貌与聪慧果然是不能并存的。
“怎地,舌头被猫儿给叼走了吗?”他望着她那张口结舌的蠢样,很没好气的数落。
“你能来我就不能来吗?”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古月奴试图让自己的话听起来理直气壮,可是一出口,在见到他脸上的讪笑时,她忍不住暗叫了声糟。
懊死的,不打自招了!
“跟踪我,哼!”听到她的话,慕撼城不禁摇摇头。偷吃还不懂得擦嘴,这么大剌剌的承认,就不怕人家知道吗?
凭她和她丫鬟那三脚猫似的蹩脚跟踪功夫,能不让人发现吗?
早在她闪闪躲躲的跟在他后头,他就已经发现她了,不说,是想瞧瞧她要搞啥把戏。
没想到,她竟然胆大包天地想要跟他进窑子,他这才现身阻止她。
“我……我……”
“小泵娘快回家去,这里不是妳能来的地方。”他难得好心的开口。
说实话,他是不介意她跟进去啦,只怕等会儿有人会脸红心跳,羞愧到想找个地洞躲起来。
再说,今儿个会来“花想院”,主要是来找邢伤随的,他可不希望让他们两人打上照面。
毕竟他还没弄清楚好友为什么会对古家有那么深沉的恨意。
“我才不回去!”
一脸的任性,古月奴拒绝了他的提议。如果现在夹着尾巴逃回去,不但很丢脸,还得孤零零的在家想象他在脂粉堆里左拥右抱的情景,如果她真的听话回去了,她……会闷死的。
“回去!”向来没那个耐性去哄人,尤其对象是个任性的千金大小姐,慕撼城原本漾着笑意的脸一沉,浓浓的不耐烦已经在他眸中积聚。
“我不要!”不但不要,她还继续往前走去,一点也不在乎他逐渐上升的怒火。
“妳—”气呵!
鲜少有女人可以这样惹出他的怒气,她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办到了!
长手一捞,古月奴那挺直的身子被旋到慕撼城的身边。
被扯得头晕脑胀的她刚想开口抗议,怎知像打雷一般的怒吼声已经兜头罩下。
“妳这女人到底知不知羞啊?黄花大闺女跑来逛花街,难道不知道女人就该待在家烧饭洗衣、操持家务。”
气吁吁地吼完,他这才发现自己与她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想也没想的,他扯了人就走,免得丢人现眼。
谁知道,他的手才碰上呆愣愣的她,好友的声音宛若鬼魅般窜了过来。
“撼城,这就是古家大小姐吗?”
一句话,不但让慕撼城的身子僵住,亦拉回古月奴被吼得四处飘离的神智。
这声音怎地好熟悉?
她下意识地转动纤细的颈项梭巡,却望到一张陌生的脸庞,还有一双很冷的眸子。
被那冷得足以让人结冰的眸光一扫,她冷不防地打了个寒颤,瑟缩了下,却没有收回视线。
那道嗓音真的很熟悉,可声音的主人却是全然陌生的脸庞,她呆呆地望着邢伤随,眸中泛起丝丝迷惑。
她到底在哪儿听过这声音呢?
“你怎么出来了?”
“在里头等不着你,又听到你吼人的声音,所以出来瞧瞧。”邢伤随的话是对着慕撼城说的,可是一双深不见底的幽眸却直勾勾锁着满脸迷惑的古月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