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记爆栗恶狠狠地打在钱盈盈的头上,差点儿没让她立时眼前金光闪闪,瑞气千条。
“慕意龙,你是不想活了吗?”想都没想地,她回身低吼,完全不怕自己错怪了别人。
因为在这方圆百里之内,敢对她这样做的,也唯有他而已。
“我想活,而且还活得好好的。”慕意龙没好气地应声,然后扳了扳刚摊开的手,那模样似乎有点意犹未竟似的。
“你现在是还活得好好的,但等会儿可就不知道了。”那一记爆栗让她疼得龇牙咧嘴的,她恶狠狠地瞪着他吐出威胁。
“我确定我等会儿还是可以活得好好的,只是妳未必看得到就是了。”
上次回杭州不过才两天,见了盈盈一面后,他又偷偷地跟着商船出了一趟海,怎知回来就风云变色了,他的小徒弟嫁了人,而且还是用“招”的。
这也就算了,若两人是真心相爱他也懒得过问,可是从他这两天到处探听的结果,很显然的,这个叫唐无极是突然凭空冒出来的。
短短的时间要说爱,他是绝对不相信的啦!
他敢肯定这丫头心中一定在拨着什么算盘,见她拿自个儿的终身幸福来玩,足以让他气得七窍生烟。
“你到底在生什么气、发什么疯啊?”见他好像气得不轻,一头雾水的钱盈盈只好开口问道。
“妳还问我气什么咧?”激动得直起颀长的身子横过半个桌面,他瞪着她,两个鼻孔只差没气得喷出气儿来。
“对啊,你消失了一阵子,又突然冒了出来,活像是只被踩着尾巴的猫儿似的乱蹦乱跳的,我怎么知道你在气什么啊?”两手一摊,她无奈地说道。要不是平日他就像个疼她、照顾她的大哥哥,她才懒得理他咧!
她还得努力想想,明儿个要用什么方法才能偷偷跟着唐无极回唐家,他还是很坚持不肯让她跟他回去,还跟女乃女乃说什么千里迢迢的,不舍得她舟车劳顿的恶心借口,逗得女乃女乃凤心大悦,当下就站到他那边去了。
他愈不让她跟,她就愈想跟,所以她非得想个法子跟去不可,哼!
“好,我问妳,妳心里到底在拨弄什么算盘?”还给他装傻咧!慕意龙索性开门见山地问。
“没头没脑地问,谁知道你在问啥啊?”漾起一抹讨好的笑容,钱盈盈明知他指的是什么,可却铁了心地决定装傻到底。
“妳冰雪聪明,怎么可能不知道!”直言戳破她的谎言,他的一双利眸直勾勾地瞪着她瞧,眸中透露着她不说、他不放人的讯息。
“我哪里冰雪聪明了,我很笨……”她正准备继续笨下去,然而他完全不吃这一套,直接打断她。
“那我这么问好了,妳好端端的没事招个夫婿进钱家,明着是浓情蜜意,爱得不可自拔,暗地里我瞧是相敬如『冰』--冰霜的冰,妳不像那么无聊的人,所以我肯定妳一定心中有盘算。”
“谁说我和我家相公是相敬如冰来着?无极他可体贴呢!”钱盈盈说起谎来完全不打草稿,流利得紧。
这话唬弄谁都行,可碰到早就洞悉一切的慕意龙就没辙了,只见他微勾唇角,漾起一记低讽的笑容说:“是啊,体贴到一把挥开妳,也不顾妳是不是会摔伤,甚至连回头看上妳一眼也没有。”刚才两人斗气的那一幕,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呃……”她顿时语塞,完全无话可说。
一击中的,不趁胜追击的人是傻瓜,“再说,你们若真的相爱,那为何他不愿妳陪他回唐家?”
“他不舍得我劳累啊!”她很自然地拿唐无极说服女乃女乃的借口来用,可得到的却是他的一声冷嗤。
“这话骗妳妳都不信了,拿来骗我我会信吗?”剑眉一挑,他锐利的眼光再次往她扫去,“要嘛,妳就给我说实话,否则我把这事掀了,自然也是能找到答案。”深知打蛇打七寸的道理,他果然戳中了她的死穴。
丙不其然,他的话声刚落,钱盈盈的脸色就愀然大变。
“你可千万别给我胡来喔,这个局我计划了好久,你别坏了我的事。”
“那就说实话!”慕意龙毫不退让,今儿个他来,就是要弄个清楚明白的,一旦他决定要做的事,没有半途罢手的可能。
“这……”其实也不是不能说啦,可是说与不说结果一样会很惨。
别看她平时在女乃女乃面前装得像只小猫儿似的,这辈子,她倒没真正地怕过谁呢!
只是,她虽然平时和慕意龙打打闹闹惯了,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是这世间唯一能制得住她的人。
一旦他发起火来,那可恐怖得紧,她……能不能不说啊?
“妳说不说?”受不了她的吞吞吐吐,慕意龙起身问道,颀长的身躯顿时为她带来极大的压迫感。
“这……”钱盈盈略微犹豫,想到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索性就直说了吧。
“唐无极会入赘钱家其实是我设计的,因为我不想再被绑在钱家这深门大宅之中。”
“妳想要抛下这一切的责任?”他剑眉高挑,不过心里也不怎么意外,他一直知道盈盈的心性不若一般被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
自小丧父,住在美人巷里的她,即使生为女儿身,但从小就背负着较一般男人更多的责任。
而生好自由的她,一向也很羡慕他可以无牵无挂地四处邀游,或许也是看多了他的流浪,所以她才盘算着要扔下一切荣华富贵,她真的是……
令人头痛呵!
“对!”毫不迟疑地点点头,钱盈盈对于这个话题不再闪避,由来已久的心愿在她的心中已经积聚到了非做不可的地步,若是再被绑在这深宅大院之中,她真的会疯掉。
虽然没劝,但是从慕意龙的眸光中,可以看出他的不赞同。“他知道?”
“他不知道。”
“所以他只是一个替死鬼?”呵,那也难怪人家这么对待她了。
此刻他倒有些同情起唐无极来了,要知道碰上眼前这个脑袋瓜子装满一堆奇奇怪怪想法的盈盈,只怕神仙也没辙。
“反正妳就是打算冤他就对了?”慕意龙一语道破她的终极目标。
“别说得那么难听,我和他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红唇嘟了起来,她不平地瞪着他。
冤?!有那么严重吗?她只是准备给他他在唐家得不到的东西--“尊严”
至于那顶级的龙脑香还是她好意附赠的咧,她又不是平白无故的索讨,有必要将她的心思说得那么污秽吗?
好一个各取所需,多么的理所当然啊!
慕意龙忍不住对钱盈盈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盈盈向来将事情掌握在手中惯了,只怕是已经忘了这世上还有一种东西叫做“意外”,她似乎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吧!
隐隐约约中,他似乎嗅着了空气中彷佛有着什么样的情绪在发酵着。
有棱有角的唇浅浅的勾勒出一个含着狡意的弧度,他不再多说,看戏便是,或许……盈盈这次还真能误打误撞也不一定呢!
望着大包小包,几乎塞满两辆马车的物品,唐无极只觉得碍眼极了,唇角忍不住泛起一抹轻讽。
哼,这些东西他何时曾经真的在乎过了?
回头看向站立于阶梯之上,一脸心有不甘的钱盈盈,瞧着她那嘟嘴不悦的模样,他的唇忍不住拉起一个小小的弧。
“相公,这给你!”重重地将一个约莫两个手掌宽的锦盒递到唐无极的面前,钱盈盈的语气完全不似以往在人前的千娇百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