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妳去把我的男装准备好,妳没听到吗?”见小点儿像是石像般一动也不动的,她忍不住稍稍提高了音调催促。
“小姐……妳……”初时小点儿还欲言又止,可是当她扫到主子脸上的不耐时,连忙很快地道:“妳真的不要自暴自弃,我们可以想办法的,我们可以使个计让天灵家自动退婚,还可以……”
既好笑又感动地看着小点儿那紧张慌乱的模样,耳里听着她杂七杂八又不伦不类的建议,西门落花始终不语。
终于发现主子的静默,小点儿倏地住嘴,生怕因为多话而招来责难。
她步姿款款地走向小点儿,凝视着这个或许有些呆愣,可是却绝对忠心耿耿的小丫鬟,“妳以为妳家小姐真的那么容易屈服吗?”
她西门落花虽然是汉人,可从小看着滚滚黄沙长大,强韧的生命力不是任何人可以轻易撼动的。
天灵家就算再富再贵再有权势,那又如何?!她不愿嫁就是不愿嫁,再说,现下她想嫁的人可是唐傲云。
想嫁他的念头就像一颗种苗,悄悄地在她的心底生了根、发了芽,而且还快速茁壮着。
其实,就连她自己也不懂,为什么这念头演变到现在会成了像不可动摇的信念。
听着主子坚定的说法,小点儿心中的大石倏地放下了一半,但她还有疑惑,又忍不住地问道:“小姐,那妳不嫁给天灵公子,是不是真想嫁给唐总管啊?”
“若我说是呢?”挑起了细柳眉,西门落花很认真的想要听听她的看法。“妳对唐傲云有什么样的感觉?”
成为了被“咨询”的对象,小点儿兴奋极了,她很认真的思索了一会儿,“唐总管喔,看起来好象没啥脾气,可是浑身散发着一股骇人的气势,街坊上那些大叔大婶都说,和他打交道常常不小心就兵败如山倒。”
“嗯。”呵,原来寻常人对他是这种评价啊!
她听得兴味,也不打断,任由小点儿拉拉杂杂地说下去。
“还有啊,听说咱们关内,有许多未出阁的姑娘家都很钟意他呢,可是从没见他对任何姑娘有过什么不当的举动,由此看来,他应该算是个正人君子吧,只可惜……”
原来大家对他的评价这么高啊!
本来还听得兴致盎然的,但当听到有许多姑娘家对他青睐有加时,西门落花的心中莫名地泛起了一抹不是滋味的酸意。
“可惜什么?”她的声音闷闷的,较之方才的清朗完全天差地别。
“可惜的是,他既无身家,又没背景,还失去了记忆,这样的男人很恐怖耶!谁知他以前是不是什么杀人犯、强盗之类的,所以那些姑娘家欣赏归欣赏,也不敢有什么表示,就怕跟错了人,一辈子辛苦。”
“哼!”听到这里,她忍不住重重地哼了一声。
一群没用的女人,这样就怕喽!
像唐傲云那种有着浑然天成的磊落气质的男人,她有自信,他绝对不会是什么作奸犯科之辈。
至于没身家、没背景,那又怎样?
别人愈不敢要的,她西门落花就愈想要,那些暗恋唐傲云的姑娘家就等着捶胸顿足、暗自饮泣吧!
至于那胆敢要将她推给别人的唐傲云,他就等着接招吧,她是不会这么轻易就屈服的。
不知道该不该说西门落花的胆子是铁打的,她几乎可以称作是无坚不摧。
唐傲云暗暗抚着发疼的额际,完全不知道该对眼前的情况怎么反应。
她明明知道自己和天灵长风有白纸黑字的婚约存在,可是偏偏又大胆到遣了媒婆来天灵家向他提亲。
“傲云啊,这是怎么回事?”
等唐傲云好不容易打发走那仍想鼓动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他点头的媒婆,天灵鹫忙不迭地问道。
“老爷,我不知道。”很诚实的答案,却换来天灵鹫掺着怀疑的眼神。
他只是傲然地直视回去,并没有替自己辩解。
“西门姑娘是你提出的人选,偏又生出了这样的事,你怎么说?”天灵鹫因为方才的事,对他的态度明显的转变了很多,望着他的目光中,多了一丝防备和警戒。
淡淡地牵起一抹笑,唐傲云对于他那明显转变的态度并不以为意,依然一如往常的自若。
虽然西门落花的大胆举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可是,他既问心无愧,自然也就不必因为天灵鹫的猜忌而大动肝火。
这里,不过是他人生中的一个驿站,他从来不曾有过太多的在乎。
只是那刺探的眼神是多么的熟悉,在他心里勾起那一抹他极欲隐藏的伤痛!
“老爷,我不能干涉旁人怎么想,但我自认问心无愧。”当初他也是这么答的,可惜的是,这样的答案现在似乎同样不被接受。
“你的意思是,这是西门落花一相情愿的想法?”天灵鹫的语气中含着太多的诧异与不信。
“是的。”他傲然地点点头,自认光明磊落,但也很清楚猜忌的种子已经在天灵鹫的心里生了根。
唉,其实这样也好,如果经过这事,能让他早些离开这儿的话,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你认为这世上会有姑娘不屑于天灵家的财富?”
“老爷,旁的姑娘或许不会,但是西门姑娘却很难说。”
经过这阵子三番两次的交手,西门落花那不同于世俗女子的特立独行,他已经非常清楚。
就光拿今天她主动遣媒来说亲这件事来说,堪称是惊世骇俗,但她却不在乎,忠于自己的想法去做。
这样忠于自己心思的做法,在当今世上恐怕许多男人都做不到,更别说是一个姑娘家。
对于她的勇敢,若说他心中没有一丝丝的赞赏,那是骗人的。
但他只是悄悄地把那赞赏放在心中,毕竟,这辈子他早已经决定绝情断爱,情字太伤人,也太令人无法掌握了。
“是吗?”冷冷一笑,天灵鹫语气中的轻忽,充份的显露了他的不信任。
“老爷,若是您不信任我,我大可离开。”唐傲云一语道破他的心思。
反正早就该离开了,最近罗梭也催得紧,显然他已经失去了耐心,就怕他又引来那人,到时在情义之间又是两难。
面对他的求去,天灵鹫脸上的怀疑忽尔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豪迈的朗笑,可那笑却明显的没有到达他的眼底。
“傲云,我不过是问问罢了,你何必又提离开的事呢?”
“老爷,为了不妨碍少爷的婚事,我想……”他是可以一走了之,但个性使然,非到必要他不愿这么做。
原本端坐主位的天灵鹫直起了身子,几个大步来到他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起来,“既然你都否认了和西门姑娘有任何的暧昧情事,我自然相信你,可旁人的心思怎样我们却管不着,若你现在执意离去,岂不证实了旁人对你别有用心的臆测,再说你也无处可去,还是安心地留下来吧!”
以前留人是基于惜才,可如今心生疑虑,再次软段来留人,是因为他依然是颗有用的棋子,至少在天灵家还没迎进西门落花之前,他还得靠着唐傲云来帮他处理许多事隋。
这几天,他其实多方打听了,那西门落花打理赌场的能力是一等一的强,纵使她的上头有三个兄长,可赌场却是在她手中发扬光大。
这样的姑娘要来当天灵家的媳妇儿正合适呢!
只是她的性子强,那日不但一口回绝了他遣去的媒婆,今日还大胆的遣人来向唐傲云说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