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偌大的办公室内弥漫着一股肃杀的气息,即使只是纸张翻动的声音,都教人的心忍不住往上提了一分。
终于,翻动公文的手停止了动作,缓缓地阖上了那份公文,东流云稍稍闭目,将刚刚得到的信息在脑海中分析。
当他再睁眼时,眸中已是一片的笃定,那种彷若胸有成竹的自信神采,当下便教坐在他对面紧张万分的方龙安心了不少。
他还真怕东流云会开口吐出一句“没救了”之类的话语,要真是这样的话,那他唯一的路,大概就只剩跳楼一途了。
盯着自己的客户,东流云双手交叠成塔的抵在他那有棱有角的下颔边,脸上浮现一丝浅浅的,却透着嗜血味道的笑容说:“从今天开始的一年内,我要所有营业额的百分之三十。”
不是利润的百分之三十,而是营业额的百分之三十,那是几乎将近百分之六十的利润耶!
他的话才出口,坐在他对面的方龙原本稍稍缓和的脸色又硬生生的绷了起来,还透着一抹不敢置信。
他……东流云还真的是名不虚传的吸血鬼耶!
狮子大开口得如此理所当然,要知道他不过是名精算师耶,凭什么……
方龙脑海内的不满还没兜转完,东流云却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似的。
“不愿意也没关系。”他无所谓的挑起眉头,伸手拾起了刚刚阖上的档案夹,然后巧劲一使,它已经精准的停在方龙的面前。
然后东流云旋过自己身下那张宽大柔软的皮椅,让自己的视线穿透玻璃帷幕望着高楼外的蓝天。
他不再开口,送客的意味已经十分明显。
“呃……”紧张的搓着手,方龙虽然明知自己接下来的话,可能会惹怒眼前的男人,但他还是忍不住的央求道:“百分之六十真的太多了,能不能……”
他的话还没说完,东流云就已经下客气的打断,冷冷地说:“方老板怎么说也是曾在商场上打过滚的人,你应该知道什么叫做买卖得要你情我愿,既然方老板觉得我的价码开得太高,大可以去找别人,不送了!”
基本上,要不是这个方龙是他好友上峰的远房亲戚,就凭他现在手上几乎已经排到明年底的案子,他想要见他一面还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呢!
要他百分之六十也是看在上峰的面子上,否则凭他那一团烂泥,要他费上恁大的心力,他没要个百分之八十,岂不是对不起自己!所以他嫌贵最好,那他也乐得轻松。
“这、这……”怎么说也曾是个老板级的人物,被人这样对待,难免心中有气,可是只要一想到东流云那将无数企业“起死回生”的能力,再想到自己像山一样高的债务,当下再多的气也只能往肚子里咽,示弱地说:“我……也不是不要啦,只是不知道能不能看在上峰的面子上,少算一点。”
“我已经看在上峰的面子少算百分之二十了,要不然这样,我让他现在进来,多少价格由他开,怎么样?若是我开的价格上峰有意见,不如就叫他帮你吧!”
这段话表面上说得有商有量,可是实际上却是极重的威胁。
要知道,骆上峰在这间精算事务所负责的仅是对外的应对和行政调配,真正顶级精算师就只有东流云一人。
他若不接这案子,就算骆上峰点了头,也是没用的。
痛呵!
方龙此刻就是再心痛,可是一想到东流云那几乎可以说是点石成金的能力,也只能忍痛点头,咬牙说道:“好吧,百分之六十就百分之六十。”
喝,还以为他有多大的骨气和能耐,竟然还敢和他讨价还价,没想到也不过是一只纸糊的老虎。
东流云对于这种完全无法让人有丝毫成就感的对话觉得无趣极了,他撇了撇唇,然后手一挥,连句客套话也没说就送起客来了。
“那东先生什么时候……”就算谈定了,可是一想到自己公司已岌岌可危,方龙也顾不得可能再次触怒他,赶忙急切地问。
“急什么?只要是我答应处理的公司,就不会有倒闭的可能。”东流云连眉都懒得抬一下,狂妄的自信中染着一丝不耐地回答。
“是是是……”这下方龙就算再白目、再不放心,也可以从他脸上不断加深的怒火知道自己该要适可而止了。
只见他朝着东流云微一点头,然后就急急忙忙地往门口退去,那模样完全没有一点大老板该有的自信与傲气。
东流云不耐地闭上了眼,忍不住后悔起自己不该一时心软,少收那百分之二十的佣金。
他敢肯定,凭方龙这等资质,他要起死回生方氏企业,铁定要花十倍以上的精神,唉!又是一桩亏本的生意。
“哇,你又吓人啦!”
眼看自己的“远房亲戚”落荒而逃,骆上峰忙不迭地冲了进来,一脸好奇地想要探知宛若练了“吸金大法”的好友,究竟又是怎么吓人的。
正所谓知己知彼,问清楚点也好让他的心里有个底,这样才可以回去向那个超爱找他麻烦的热心老妈交代。
否则到时那个“远房亲戚”一回去告状,说他们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黑店,那他就只好准备被他妈念到耳根子长茧了。
“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少收了他百分之二十的佣金,这钱……”
正所谓亲兄弟明算帐,虽然他和上峰向来情同兄弟,可问题是,麻烦是他找来的,光要他付出完全没道理,所以东流云心底盘算着要拉好友一起“亏本”。
怎么说也是只差没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友,他的眼神不过一转,骆上峰就知道他心里在打什么主意了。
于是连忙在脸上堆起笑容,不疾不徐地说:“我妈说今天晚上请你吃饭,为了答谢你这次帮她这个大忙。”
三言两语地撇清了他和这件事的关系,骆上峰就不相信好友那精打细算的算盘会往老人家的头上拨去。
谁知东流云也不是省油的灯,也把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神功练了个十成十。
“当然你可以不负责那百分之二十,但是……”他徐缓地拉开抽屉,然后抽出一小叠单子,递给骆上峰。“这些你没道理也要让我『吃亏』吧!”
他的脸上漾着一抹恣意的笑容,等待着好友脸上浮现吃瘪的神情。
“这是什么?”骆上峰不解地接过那叠单子,不看还好,一看脸色立即大变。
哇,这个男人会不会太过小气了啊?
几乎是坐拥成堆的金山银矿,居然连这一点点小钱都要跟他计较,有没有搞错啊?
不过就是几张罚单嘛,能值得了多少钱?
“喂,这些罚单关我什么事啊?”骆上峰忍不住扬声抗议,一脸的愤愤不平。
瞧着他的不平,东流云好笑地挑起眉头,此刻带笑的他,活月兑月兑就像是一只老奸巨猾的狐狸。
“这些罚单怎会不关你的事,我可不记得我上个月有去过高屏一带,而且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上个月有人正好洋洋得意地带着新钓上的小明星,去南部度假旅游是吧!”
“呃……”一串话顿时让平常堪称舌粲莲花的骆上峰哑口无言。
哇,连他的行程都记得那么清楚,他那颗脑袋瓜子难不成是装了一台精密的计算器不成。
枉费他还打着如意算盘,既然平时挖不到他的钱,就趁度假时开他的车尽情地享受风驰电掣的快感。
原本他想的可好了,反正车主又不是登记他的名字,就算要罚也罚不到他头上,更何况这几张罚单加起来也不过是万把块的事情,谅东流云再小气也没那个脸来同他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