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仁打开车门,摇头说:“所以我才说不知道妳阿姨心里在想什么,或许提早犯痴呆了。”
“王建仁,不许你骂我阿姨,她也算是提拔你当襄理的恩人。”王雪珍胀红脸警告。
“是表阿姨,又不是妳的亲阿姨,妳……算了,我是替妳表妹担心,弄不好,她会被员工、厂商丢鸡蛋冥纸抗议的。”
一路上,王雪珍话变少了。过去,她一直嫉妒诗敏天生好命,如果诗敏知道命运之神不再眷顾她了,是否仍会像过去一样,保持优雅美丽的风姿来吸引天下男人的目光?
王建仁开着车,脸上露出诡谲的笑意。跟雪珍说这么多,就是要利用她的大嘴巴把这些话说给杨诗敏听,让杨诗敏着急,然后来问他该怎么办。
当然,他会说只有一个方法,资金是企业的活水,回去说动她妈妈把高雄那块地拿出来利用。
勤能补拙,杨诗敏练琴时最常用这句话来砥砺自己,所以家中没事,她又回去办公室把白天看过的公文拿出来研究。
这中间,她还接到雪珍的电话,两人谈了很久。
杜仲德是个天才,被他铅笔写到的地方都是她本来看不懂的重点;这些公文不再成为难懂的天书,她仔细看,慢慢研究,对整个集团的运作方式好像又多了解了一些。
最让她烦恼的是财务报表。连串的赤字,杜仲德竟然还用铅笔在纸上画了一个恐怖的骷髅头。
“我要除掉你这颗骷髅头。”杨诗敏自言自语,找出橡皮擦擦掉这颗触目惊心的骷髅头,一擦再擦,直到她满意为止。
时间过得好快,墙上的挂钟连续敲了十一下。
杨诗敏锁上办公室,和巡视的警卫打声招呼,走了几步,倏地脚尖一旋,往二楼香颂厅的方向走去。
杨诗敏走进香颂厅,服务生并不认识她这位刚上任、年轻又漂亮的董事长,走过来问她是不是在找朋友。
杨诗敏摇摇头。她看到杜仲德站在吧台后面,帅气的甩动酒瓶,然后把调好的鸡尾酒交给坐在他面前的女顾客;杨诗敏便跟服务生说她要坐吧台前面。
杨诗敏往吧台走去时,杜仲德马上中断和顾客的谈话,用他那对教人心颤的黑眸看着杨诗敏坐上高脚椅之后,没等她开口,就放一杯矿泉水在她面前,然后又若无其事的和他面前的客人继续刚才的话题。
本来有话要问的杨诗敏看他忙着,便无聊地转头审视香颂厅的装潢。中央摆着一台价值百万的钢琴,有一位琴师正在演奏,外行人听起来还--不错的琴声,飘入她这对专业的耳朵里就显得--不堪入耳了。
杨诗敏换个坐姿,顺便偷瞄杜仲德面前那一排各拥不同姿色的女子,她们看杜仲德的眼神有的大胆热情,有的腼腆含蓄,显然杜仲德工作时专注的神情和俊酷的外表让她们着迷了。
杨诗敏静静看着他和她们,心里突然起了一阵莫名其妙的嫉妒心。坐在吧台最角落的她不甘再被冷落,敲着桌面说她要一杯威士忌苏打。
杜仲德眉锋轻轻挑了一挑,替她调了一杯威士忌苏打,端到她面前放下时低声警告她:
“酒量不好的人,少喝一点。”
“谢谢你画的骷髅头。”杨诗敏拿起杯子敬杜仲德,然后当着他的面大口喝完。“再给我一杯。”
杨诗敏的酒量是不好,一点酒精就会让她心跳加快,双颊发烫泛红,尤其她心情不好时,体内的“水蒸气”还会溢到她的眼眶里。
杏瞳里的水光让杨诗敏看起来楚楚动人,害杜仲德心脏突然揪了一下。
为什么弹得这么难听!
杨诗敏倏然伸手扶着吧台,扭腰用力一转,整个人背向杜仲德,看着摆在香颂厅中央的百万钢琴,和正在蹂躏那台钢琴的琴师。
“杜哥,三号桌要两杯Mai-Tai,一杯WhiskySour。”服务生把单子交给杜仲德,然后站在一旁等着。
杜仲德剑眉微蹙,看了杨诗敏几秒,然后将视线从杨诗敏身上转移到他手上的工作。
杨诗敏严厉批评她听到的音乐,错乱的指法、轻重音都不对,连拍子都……天!这样的技巧也敢出来卖艺,难怪客人说话的声音会比钢琴声大,她的耳朵快受不了这种虐待了!
幸好,琴声突然中断,弹琴的人有事暂时离开,杨诗敏突然产生一股冲动,她跳下椅子向钢琴走去。
有服务生回头看杜仲德,杜仲德轻轻点头,服务生便没有上前阻止杨诗敏坐上钢琴的椅子。
当杨诗敏的手指碰到琴键时,种种不顺遂的事一下子便被她抛到脑后,她闭上眼睛,陶醉在贝多芬的旋律当中。
流畅的乐音像月光一样,轻柔的覆盖万事万物,香颂厅里突然变得安静异常,因为所有的人都被她和她这首贝多芬的月光曲给吸引了。
杜仲德抬起黝黑的眸子一直看着杨诗敏,她闭着双眼弹奏,脸上紧绷的线条渐渐放松,身体似柔柳,随着音乐轻摆,看起来好美、好高贵。
罢才突然离开的琴师回来了,她是回来看谁这么大胆,竟敢偷弹“她的钢琴”,而且令她无法接受的是--弹得比她好!
还有,服务生们没把这个不要脸的人拉下来也不对,他们都知道她爸爸范大同是这里的经理,竟然由着外人坐在上面一直弹!
“小姐,妳弹人家的钢琴有得到人家的允许吗?”范妙琳杀到杨诗敏面前,摆出地头蛇的姿态对她说话。
杨诗敏刚好弹完月光曲最后一小节,她慢慢张开双眼,看到离开的琴师扠着腰对她说话,便很有风度的站起来说:“这台钢琴音色很好。”
范妙琳双眼喷火,往前一站,挡住想要离开的杨诗敏。“小姐,妳以后要是再敢乱动我的钢琴,我就叫服务生把妳拉出去!”
“对不起。”杨诗敏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生气,她小声向对方道歉,希望对方愿意让路给她过。
杜仲德看到一切,走出吧台,大步向她们这边过来,他轻轻用力把范妙琳拉开,同时放低声音告诉范经理的女儿。
“范妙琳小姐,杨小姐随时都可以弹这部钢琴。”
范妙琳拱起两道修得极细的眉,愤怒地问道:“杜仲德,你算老几?这里的事轮得到你管吗?”
范妙琳的叫声让更多客人注意他们,杜仲德顿时沈下脸,用力把范妙琳拉到香颂厅外,靠近洗手间的走廊。
杨诗敏看他们男的凶、女的悍,担心因为一部钢琴而闹出人命,赶快跟过去,必要的时候,她可以当和事老。
杜仲德用力甩开范妙琳的时候告诉她说:“之前我是管不着,今后我多少可以提供一点意见。”
“你凭什么?喔……我听我爸爸说你现在是董事长特助,你以为你现在很了不起了?一样在当酒保嘛,等你成了董事长的枕边人后再来说大话好了。”范妙琳不怕闪了舌头咬到嘴,仰起下巴,冷冷看着杜仲德。
明明知道她对他有好感,却老是对她摆出一副棺材脸,现在当着她讨厌的人的面给她难堪,这口气她再也忍不下了。
杜仲德气得胀红了脸,他赶快深吸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黝黑冷峻、带着危险的黑眸才转向缺少教养、被宠坏了的范妙琳。
“这位小姐就是丽新的董事长。”
范妙琳楞了一下,接着冷笑一声说:“太可笑了,我才没这么好骗!我叫我爸爸过来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