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嘉哲觉得爸爸这句话很中听,两人很有默契地互视而笑。
“笑!”白丽妃生气地瞪着她的丈夫和儿子。“每次我和嘉哲说正经话,你就在一旁扯我后腿,你别忘了,嘉哲的妻子将来是你我的儿媳妇,不慎重行吗?嘉哲,玉芳算是我们的亲戚,身家人口我们一清一楚,家里也不寒酸,这几天你都看到了,人家打扮时髦,穿着讲究又得体,我特地叫她南下当客人,你却疏忽人家,你让妈的面子要放在哪里?”
“好,我安排几天时间,带她们去玩。”
苏嘉哲这样一说,白丽妃脸上才有了笑容。
苏嘉哲看看他手上名贵的潜水表,站起来说:“不早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办。爸,您有没有其它事要交代我的?”
苏东吉不给儿子制造麻烦,挥挥手:“我没事。”
“妈?”苏嘉哲一个个问清楚,别他出去了,想到什么又要招他回来。
“看哪天要带玉芳她们去玩,早点安排,早点告诉我。好了,你去忙吧,记得外套要穿上。”白丽妃总算下了赦令。
苏嘉哲穿上外套,提起公事包说:“我晚上不回来吃饭。”
第六章
想爱的女人万一别有居心,想盗取你很重要的东西时,你怎么办?虽然苏嘉哲为了这个问题而怏怏不乐,但仍是无法阻止他来看亚缇的想望。
叶亚缇习惯照顾自己,她正在替自己换药,突然有人敲了几下门,她停下来,心想是嘉哲来了,但仍谨慎地朝门外问道:
“是谁?”
“是谁?”爱凑热闹的棉花学着问。
“亚缇,是我。”
丙然是嘉哲。她站起来开门,苏嘉哲看着她的手:
“你在换药。”
“嗯。”叶亚缇侧身让嘉哲进来,然后关上门。
“要不要我帮忙?”苏嘉哲问。
“已经换好了,我正要收拾。”叶亚缇回到刚才的位置,低头将桌上的药品一一放回盒子里。
她低垂着脸,桌上的灯光从另一边照映她的脸,依着她脸上的轮廓形成一种效果特殊的柔和光环,一绺发丝轻垂在她细白的颊边,平和的样子像无争的天使,不似心机狡诈的阴险女人。苏嘉哲坐下,黑眸盯着正专注在手上工作的亚缇。
但,顶着庆应大学的学历,尽可在繁华的大都会谋得好职务,为何风尘仆仆来到他们这个连百货公司都没有的乡下地方?她的心里到底藏了多少秘密?他曾暗暗立誓不去探询她不肯吐露的秘密,现在他知道,过早的誓言成了他的一大考验。
“嘉哲?我觉得你今天心事重重的样子。”叶亚缇注视他许久,终于说道。
苏嘉哲将心思收回来,眼神闪烁地停在亚缇手上的伤口。“没有,你的手好点了没?”
骗人!叶亚缇将手缩回垂放身侧。
“但我却看得出来你心事重重。是不是工作太累了?闭上眼睛,我替你按摩消除疲劳。”
苏嘉哲胸中充塞着被她关怀的温暖,他摇头将亚缇拉下,坐回他的旁边。“小姐,你最好少动。”
“那你闭着眼睛听音乐好了,我不吵你。”叶亚缇柔顺地靠着他。
“亚缇,你是不是去过日本,半年多前才回国的?”苏嘉哲经过良久的交战,才盯着亚缇的眼睛问。
嘉哲突然这么一问,叶亚缇脸色骤然一变,僵硬地瞪视他,就好像他跟踪过她一样。
苏嘉哲为免引起亚缇误会,手臂一伸,将她拥进怀里解释:
“去年五月上旬,我自日本回国时,不小心摔坏手机,当时我有事要和公司联络,就在机场里找电话,结果在电话亭前,被一位推着行李车后退的小姐撞到;她撞到人不但不道歉,还回头凶巴巴、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如果我没记错,那个女孩应该就是你吧?”
听他这么一说,叶亚缇仔细回想当时,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但嘉哲说她凶巴巴又恶狠狠,这是在骂她哩!
小心眼,被瞪一眼,就记恨半年。
叶亚缇噘噘嘴,仰起红脸睨着他嗔道:“你记性真好,凡瞪你一眼的人,你永远都记得她的容貌?”
苏嘉哲看着她,胸口一热,笑着说:“因为我很少被人瞪,所以不容易忘记。”
嘉哲表情状似无辜,让叶亚缇轻声笑了。“没错,应该是我。”
苏嘉哲陪着笑了,心里却飞快转着,想要自她口中得知更多的事情。
“你去日本观光?”苏嘉哲问。
“不,我去读书,我是庆应大学毕业的。”叶亚缇率真地直视嘉哲。
叶亚缇毫不隐瞒地说出她的学历,教苏嘉哲颇为诧异,因此,他想要问的话一时都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叶亚缇笑着问目瞪口呆的嘉哲:“瞧你现在的样子,是不是认为我在说谎?”
苏嘉哲乾笑一声,顺水推舟照亚缇的问话点头回道:“庆应是日本最有名的贵族学校,普通人读不起的。”
叶亚缇淡淡一笑,看着嘉哲说:“我从来不骗人的。”
至少学历的事她回答得相当坦白,苏嘉哲摇头一笑,紧接着再问:“既然如此,你应该有很好的家世,少不得是一位家境富有的千金小姐,又怎会甘心到我公司,做现在这份工作?”
叶亚缇敏感地看着语带酸讽的他,心口一悸,周围的温度陡降,她疲惫地抱住自己双臂,用力吁出一口气。
“因为,我暂时不想去面对一些事情,消失是我最不得已的选择。”
既然已经聊开,苏嘉哲便想知道更多。“是为了什么原因?”
无视凝视她的闇黑眸子有多深沉,叶亚缇努力维持正常的音调:“不要问我原因,因为那是一个很不愉快的故事,我希望能够永远忘掉它。”说完,叶亚缇看看时间,站起来下逐客令:“谢谢你来看我,不早了,你该回家休息。”
主人送客的意思甚为坚定,苏嘉哲只好带着被激起的疑惑穿上外套,走到门口。他后悔惹得亚缇不快,倏地停下步伐回身。
“再见。”
他嘴巴才张开一半,还没出口的话被跟在后面的亚缇用冷冷的声音给截断。
这辈子,就眼前这名看似温柔纤弱,却又无情得教人咬牙的亚缇能左右他的情绪,苏嘉哲气恼地倾身在她耳颈间叹口气,也道了再见。
热风搔得她起鸡皮疙瘩,被触动到的头发搔弄到她的脖子,更让她心跳加剧,她咬着唇,瞪视他深黑的眸子。
虽然她看起来有点恼怒,但没有因此而歇斯底里,那张倔强的脸反而在刹那间红得教人想吞下她。苏嘉哲眼角唇角同时都有笑意,扰动一池春水后,他潇洒地转身下楼。
叶亚缇在心里咒骂他,但等嘉哲颀长的身形消失在楼梯问后,一种无法言喻的喜悦突然跃上她的心头,她伸手模着耳后,低头抿嘴一笑。
正在打盹的棉花被走过它面前的主人惊醒,黑豆般的眼睛瞪着关门的主人,叽咕几声,小脑袋瓜忽然记起主人由外面回家时固定的招呼,便拉直嗓子,用力叫:
“亚缇回来了。”
她根本没有出去。
“笨鸟,你睡昏了。”
叶亚缇轻骂一声,关掉客厅的大灯,留下小灯。室内突然变暗下来,棉花说完晚安,把头藏在翅膀下面,继续睡它的觉。
叶亚缇走回她的房间,把自己丢在床上,回忆着嘉哲下楼前脸上的笑容,像奸谋得逞的得意,让他看起来像个不服输的大男孩,她再度笑了。
当晚,她带着笑意入梦,却在尖叫声中惊醒。
醒来时,早就一身冷汗,凹陷的枕头一片湿凉,她抽开枕头用力丢到地上,无神的黑眸呆看着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