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编早就心动,只是还在犹豫,新晴的耳语令他表情迅速变了几变,兹事体大,也不能怪他这般婆婆妈妈,只要一点头,他就要扛起这份沉重的责任,但是新晴说得对,景气不佳,员工也得想办法增加报纸的发行量。
蓝新晴为了让总编大哥了解她定要放手一搏的决心,又说:“放心,出事我不会要您负责,而且我已经加买保险了。”蓝新晴平白被总编大哥的牛眼白了一眼。
总编打开抽屉拿出一个红包袋,蓝新晴睁大眼促狭道:“这么快就要送我红包了。”
总编大哥又白了她一眼。“红包袋里面有六个保身符,这是我老婆分别去六家庙里替我求来的,先借你带在身上。”
[是,谢谢总编大哥!”蓝新晴眉开眼笑地接下。“也替我谢谢总编大嫂。大哥,采得惊动万教的独家头条你要让我跳离『社会』,转到[政经”。”
总编再看一眼笑容可掬的蓝新晴,这丫头整年穿着牛仔裤搭T恤、毛衣,夏天还出露出小蛮腰,派她去跑政经,他们报社会先被警告不正经。
[新晴,我最恨人家跟我交换条件!”总编吼完,重重叹了口气。“要小心。留着小命过年来我家吃年夜饭。]
蓝新晴好像没听到总编的话。“总编大哥,我赶一篇医生拿钱乱写死亡诊断书的新闻稿给您,明天早上一定要让它见报。对了,为了对死者表示敬意,我们报社应该包个大白包给丧家。”
***
蓝新晴一身黑色长裤套装,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深色眼镜,庄严肃穆地站在灵堂前为方菁颂经。
蓝新晴在方菁灵前祷告说姐姐当了记者之后,一直想挖一条独家大新闻好闯下名号,希望方菁看在姐姐诚心为她念经和想替她查出真正死因的分上,冥冥中保佑方妈妈和姐姐诸事顺利,逢凶化吉。
突然有人轻轻拉扯她的衣角,蓝新晴转过脸来。
罢从家里回来的方妈妈说:“昨天深夜,突然来了一个高大的男人,问明我是菁菁的妈妈之后,拿了三十万元给我,命令我今天就将菁菁火葬。”
“哦?]蓝新晴马上间:“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
“没说。挺高的,那人脸上戴着黑色太阳眼镜,一副见不得人的样子。”
“尸体火化,要找出死因就难了。方妈妈,您往后要特别小心。”
“反正我也不怕了。”方妈妈无惧地哼了一声,看了一眼女儿的彩色照片。
“菁菁才二十二岁,应该有美丽的前程。新晴,当你告诉我菁菁的死可能不单纯时,我整个人突然醒了过来,趁回去替她整理要烧化的衣物时,我找到这本小记事本。我们要替菁菁找到害死她的凶手。”
菁菁的小册子让蓝新晴的心跳差点停止,她很快将小册子放进她的大包包里,并且不忘机警地四下看看。
“新晴,方妈妈一直没好好谢谢你。”方妈妈的眼眶忍不住红了起来,哭得沙哑的声音听来今人心酸。“你知道菁菁是孝顺的女孩。”蓝新睛点头。方妈妈继续说道:“你方伯伯过世后,菁菁就常跟我说有一天她要赚大钱让我过好日子,一直到她死前,她这个想法都没改变。唉这孩子,为什不听我劝呢!”
“方妈妈,菁菁要是看到您为她如此伤心,她会不安的。]原本陪着力妈妈叹气的蓝新晴突然警觉地坐起来。“方妈妈,有警察向我们走过来。”
警察送来一张地检处的公文,严今不许损毁方菁尸体,需等法医验尸,检察官许可后才能下葬。方妈妈签了公文,警察走后,她们同时放心嘘了口气,新晴的报导总算发挥正面的效果,检察署的公文命令下来,那些坏人不能来找方妈妈的麻烦了。
“方妈妈,这样我可以放心先找个地方研究菁菁这份手册,我先走了。”
方妈妈拉住蓝新晴的手殷勤地交代道:“新睛,你自己也千万千万要小心。”
“嗯。”自从决定管这件后,蓝新晴心里早就有所觉悟,但她感受到方妈妈的关心,因此点头保证。
记事本里的资料经过蓝新晴一天一夜细心求证解读后,不禁令她沁出一身冷汗,这本小册子如同烫手山芋,令人又爱又怕,如果被对方知道她手上有这样东西,下次出意外上报的人八成就叫蓝新晴。
她赶回人多的办公室,字字斟酌,专心敲打电脑键盘,检查过内容后,在总编大哥催促之下,心一横,把三千个字的成果交给等着看稿的总编。
总编很快看了一遍,没想到新晴真的捅到一条大新闻。中央、地方的民代,山、海二线的大哥都有人上榜,这篇报导肯定一登出就会得罪人。
登还是不登,他处在两难之中,最后,是新晴的脸色帮他下定决心,但他还想再啰嗦一下。“新晴,这个标题会害死你。”
“不这么登,怎么可能引君入瓮,我手上还有许多秘密,等着对方沉不住气来找我,到时就能一一印证了。”
如此热衷追求真柑,太让人感动了,总编大哥感性地说:“新睛,大哥会永远记得你的。]
蓝新晴苦笑。“现在诀别还太早,而且您常嫌我是大麻烦,我想閰罗王更聪明,绝不会自找麻烦召我去地府报到。好了,快去印刷厂,你要亲自严加监督,别让我们好不容易才得到的独家新闻被泄漏出去。”
总编点头急忙赶去印刷厂,几分钟后,蓝新晴跟着离开报社。
她没有多少时间可以休息,天亮后,她又要赶去殡仪馆,今天一早法医和检察官会来解剖菁菁的尸体,她必须陪着方妈妈,也要亲耳听听法医怎么说。
想起法医,她眼前忽然浮起一个人影,那个人曾经让她胸口无端酸楚,五年来不曾再见面的人。她呆立在摩托车前,突然被计程车的强光惊吓出一身冷汗,怀念的人影立刻被强光照碎,她急忙骑上摩托车赶回家里,好争取一点点睡觉的时间。
早报一出,方菁灵前立刻成为抢新闻的地方,但方妈妈对媒体的应对方式是,一概不予答理。
其中,一个反应较快的电视新闻女主播对着镜头苦笑说:“方家陷于一片愁云惨雾当中,因此不愿回应记者任何问话,所以一切事实真相,有待法医验尸后做公开说明,到时观众就可以知道发布新闻的报社和撰稿的记者,是不是为了提高销售量而捏造故事,恶意毁谤八万民众选票支持的立委和打击国军士气。”
蓝新晴太了解她的同业,方菁事件中她也成了主角,所以她稍作伪装,用假发遮住大半的脸,再戴上黑色太阳眼镜,以方菁家属身分先进森泠的解剖室向方菁上香,方妈妈随后进来,站在新晴旁边,嘴里念念有辞说一定要替女儿伸冤报仇的话。
不久,进来一群来自不同调查单位的人员,负责的法医穿着全罩式的防护衣,他先举杳向死者膜拜表示敬意。然后开始进行解剖。
蓝新晴自认她的胆子已经够大,当记者嘛,什么没见过,但是混到解剖室来是这生唯一的一次,解剖室里的寒意和特殊味道教人颤抖,她以后绝不再进这种地方。她手里紧紧握着那六个护身符。不敢看解剖过程,只好偷瞥那几个跟进来的彪形大汉,他们也同样脸色惨白,几乎都看向别的地方,原来他们也是进来旁听,想获得第一手资料的人。
想到女儿不明不白地死了,死后还被如此对待,做母亲的人忍不住心疼又哭了,蓝新晴搂着方妈妈要她坚强,要她心里想着这么做是为了替菁菁把凶手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