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民达睁著眼睛翻过身。贞子睡过的枕头上有一根长发,他伸手捡起它来看,又细又长,他幻想著贞子她那一头柔细亮丽的秀发模起来是什么感觉。吴民达发狠丢掉这根头发,再度翻身,决心忽略抵抗贞子留在床上的香味,努力让自己睡著。
好不容易睡著,他却在梦境里看到死对头。
罗云天站在高处狂妄地大笑。
“哈哈哈!吴民达,你这辈子永远捉不到我的!”
他却额头上冒著冷汗,双手颤抖地举著枪对著罗云天大喊:
“罗云天,你把贞子藏在哪里?”
“花玉贞背叛我,背叛我的人下场都很不好。”罗云天鬼诡的笑声让人听了很不舒服。
“罗云天,只要你放了贞子,我让你随便处置。”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不要!阿达,罗云天不会守信,他会先杀你再杀我!”花玉贞警告的哭声自远方响起,接著她颠颠跌跌地向他跑来。不料半途竟然落入罗云天手里,罗云天脸上如邪魔般的笑意更加狰狞恐怖。
看到贞子脸色惨白,无助地在罗云天手里挣扎,他觉得胸口疼痛,忽然张口大声嘶喊:“贞子!”
罗云天冷冷地看著他不顾一切冲过去,用力推开贞子,手上拿著一把连发式的自动步直指向他。他心凉了半截,但仍没停止地往贞子的方向奔跑。
“不要”贞子自地上跃起,如飞蛾般扑向罗云天。
花玉贞纤弱的身体在他面前像碎裂的玻璃一样散开,血雨滴到他身上,他却看到她向他露出无悔的笑容。
“不——”吴民达仰头发出撕裂般的痛苦叫声,然后惊醒。
吴民达至少抽掉半包菸,除了点菸吸菸,他没有其它的动作。
向来很少作梦,竟然会梦见贞子为了救他而死,贞子那最后的笑容让他惊醒。不,不只是贞子最后的笑容让他胸口郁闷,贞子落在罗云天手上时他就出吓出一身冷汗。
为什么他会作这么奇怪的梦?
明知是一场梦,为何他醒来仍然感到惊惶不安?是担心梦境成真吗?
吴民达不断抽菸,也不断想起贞子种种的好。他终於在尼古丁的烟雾中弄懂一件事。吴民达颤抖地按熄最后一根香菸。贞子爱他、依赖他,而他不知不觉也爱上贞子。所以他绝不允许梦中的情境真正发生。
第二天一早,吴民达忍不住就来力宏家看贞子。
花玉贞见到“吴警官”,表现冷淡客气,生疏得令人看不出来他们曾经“同居”过十六天之久。她的冷漠当然让习惯花玉贞在耳边轻哝软语、习惯面对她的娇美笑靥、习惯花玉贞服侍的吴民达怅然若失,难以适应。
“贞子,你怎么变了?”
“我最终於想通了。未来如此的不确定,我何必让自己活受罪。”花玉贞脸上一抹满不在乎的笑容,似乎真的不再作茧自缚、不再独自为情所苦。“希望你们早日把罗云天和他的犯罪集团消减掉,那我就自由了。]
“我们正在努力,因为电脑里的资料不完全,我们在搜证上遇到困难,所以才迟迟无法行动。”
“你说的电脑是那天我跟罗云天抢著拿的那台吗?”
“嗯。”
“你等我一下。”花玉贞忽然站起来。她回房从行李中找出一片磁片,很快又出现在吴民达面前。“那天大混乱太恐怖,几乎忘了那时我做过什么事。这是匆忙中放进口袋里的,昨天才被我想到,说不定里面正好有你需要的资料。”
“贞子!”吴民达开心地搂住花玉贞。“如果这块磁片里面有备分资料,你就等著领破案奖金!”
花玉贞双手抵开吴民达。“奖金我不要,不要让我活在恐惧中就好。东西已经给你了。”
贞子在赶人了。吴民达悻悻然地放手,用从来不曾有过的温柔叮咛:“贞子,你记得不能离开严家。如果需要什么、想吃什么,打电话告诉我,我替你带来。]
“谢谢,平婆的手艺比外面的厨师还好。我答应帮平婆整理院子。”花玉贞轻巧地绕过吴民达。
※※※
吴民达回去警察局上班,不过人来了,心却留在花玉贞那里。贞子拒绝他释出的好意让他失魂落魄,惹毛了警局里的大姐大。
欧阳娇容提起双手插在她的蛮腰上。
“阿达!本来就没有人命令你今天非来上班不可,是你自已坚持要来的,既然来了,能不能赏点笑容给我们看?!”
“我早上去看贞子,她不理我。”吴民达突然对欧阳说出奇怪的话。
欧阳娇容一脸了然怪笑,紧接著落井下石地奚落失意的吴民达:“你活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女人”是世界上最残酷的同志。替我找你阿娜答。”早骂早清醒,吴民达四下看看,把贞子交给他的磁片插进欧阳娇容的口袋。
两人有著不用言语的默契,欧阳娇容谨慎地把它按在衣服口袋里,压低声音:[这是什么?”
“我和罗云天照面那天,贞子从电脑里抽出的证物,早上才记起拿给我的。”
“真的!”欧阳娇容低呼一声。“她真机灵。要是当时老实地和那部电脑全交出去,现在我们什么都没有了。”
“得先找你阿娜答解码。”接著吴民达忽然大声说:“走吧,仿冒皮件查了一半,现在重新调查一定加倍困难。”
“想开点,像你这次没死算是不幸中的大幸。”欧阳娇容也像平日和吴民达开玩笑一样,边走边碎碎念。
※※※
专家就是专家,欧阳娇容的未婚夫不到半天就解开密码。吴民达考贝二分,一分带给严力宏看,一分另外藏起来。而贞子给的那分原版就交给上面当证物。
严力宏专注地研究吴民达给他的资料。原来这些庞大的“人”、“货”走私,背后有著不简单的政商要人支持,难怪每次这类案子进行到某个阶段就延滞不前,甚至不了了之。
“阿达,这分资料太有价值了。”
“有价值还不是钓不出罗云天。想想,当警察真是没什么屁用!”吴民达大骂。“出生入死、拼死拼活,只不过是人家眼中的一颗棋子。]
“像我这种法官还不是一样,和傀儡没有差别。”严力宏的浓眉拧得更紧。
“捉到罗云天之后老子不干刑警,不听上面的话了!”吴民达继续发飙。
严力宏扬扬手中的磁片,笑著说:“同时向大小媒体、监察院公布这块磁片,轰动地举发这一票人,然后我要回去经营莲岩。和死人打交道比较单纯。”
“没错。力宏,让我投资一分。依我当刑警的经验,我们顺便开个侦探社,无聊时可以接些有趣的案子来玩玩。”
“行,就这么说定。”
“力宏,贞子她住得习惯吗?”怕被人取笑,吴民达忍到现在才鼓起勇气问严力宏。晚上他来没有看到贞子。
严力宏藏在深色镜片下的眼睛先扫视阿达的脸,然后说:“听平婆说她很少话,总之是心事重重的样子。阿达,你今天进来就问了一次,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是爱上她了。”
好朋友没有秘密,何况力宏向来比他冷静聪明,说不定可以给他一个属於男人的建议。吴民达苦笑。
“我把一件好事搞砸了。”
听完阿达说完他“爱的故事”,严力宏只是笑。
我的心事都说给你听了,你还故作沉默,吴民达不悦地追问:“你没有金玉良言送给好朋友?”
严力宏只好很硬地说:“感情的事我帮不上忙,不过我答应你,只要贞子住在我家,我绝对不会让罗云天伤她半根寒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