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害臊,以为自己多吃香呢,一个吻也敢自大地以为很值钱。我丢了全勤奖又被无故占便宜,我亏大了。”她很不甘心地直咕哝。
他低声朗笑,把她拉进怀里,下巴抵上她柔软的发丝,用低到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说道:“天蓝,真不想对你放手,真的很舍不得放。”
她也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喃道:“那就抓住一天是一天吧。”
也许他们都以为对方没听见自己的声音,而房间里的声响静得像是凝固住了,除了彼此的心跳,那两句微弱的低喃他们都听得很清楚。
生活突然像是跳月兑进另一个陌生的世界里,混乱的事情接踵而来,快得让人招架不及。
五月天,气候转了盛春,常常是阳光满天的天气,可她的生活却蓦地翻转过一个半圆,突然没有了释然没有了欢笑,全是伤心和沉重。
她跟程柯之间的关系一路放任地走下来,不谈未来,不吵架,甜蜜而心酸地相处着,真的应了她当初的那句话:抓住一天是一天。
程氏企业在长子和一群不甘心的亲戚联手下,已经动手对“飞远”发难。“飞远”经营的再成功也抵不过一个财力强大的集团出手作梗。一个月前,程柯跟“诚信集团”的千金叶林林定婚了。“诚信集团”是程氏最强的对手,多年交手下来谁也没占到上风。现在程氏老董事长死了,诚信又揽到了程家的三公子做乘龙快婿,胜算已经是成竹在握。
而程柯,像他说的那样,为了守住“飞远”会不惜任何代价,出卖感情是最廉价却最迅速的手段。他还说,等和叶林林结婚接手“诚信”之后,他会全力反击程家那些人,因为他们不曾放过他母亲,人已经去世了还背了个意图谋杀的罪名,甚至还拼命找证据证明程柯也是共犯。他跟程家注定要对垒到死,既然不打算输,就只能把对手置到死地里去。
太多的沉重还来自身边的人。季千妍和姜哲闹翻了,突然有一天跑到她家里,什么都不肯说,只是抱着她一直哭一直哭,哭完了就发呆。第二天遍跑去跟童老大辞职,童老大不肯放人,于是批了她一段长假让她出门散心。
天蓝送她上火车,走之前她们在候车厅的长椅上聊了很多。
天蓝终于了知道她跟姜哲之间的事。季千妍说着说着又哭了,抓住天蓝的手茫然地问:“你说这个世界上会有真的感情吗?你相信有吗?还敢相信吗?我不相信,再也不敢相信了。”
火车缓缓滑出站台,天蓝看着空空的轨道发呆,突然觉得这一刻心也跟着一起空得让人揪痛。
转身的时候她看到姜哲站在不远处,胡子拉杂眼神空洞,呆呆看着火车开走的方向像一尊化石。他是来送火车的,可看那样子并没有追去的打算。本来也是,他还有什么立场去追呢?发生了那种事,如果换作是她一样走得毫不心软。
她安静地走过他身边,没有打招呼。不想打,也没必要。为了自己的好姐妹,她有生气不平的权利。
五月中,天气渐渐燥热,闷得让人不安。
江黎也出事了。她跟杜文清闹了点小别扭,在马路上乱跑,杜文清为了拉她躲避一辆货车,被车子撞飞了出去,120还没来人就走了。
这个打击对江黎来说实在太残忍。她跟杜文清从十七岁的那场舞会开始交往,在一起六年多了,两人早已在谈婚论嫁,现在竟发展到这一步。做医生会见证无数的死亡,但不代表亲眼看着自己最爱的人,为了救自己而死在自己面前。
江黎当场就崩溃了,抓着货车司机疯狂地叫:“撞死我!撞死我!把我也撞死吧!”
货车司机傻了,她也一头撞到还沾着血迹的车头上,当场昏了过去。
数不清的混乱仿佛没有尽头。杜文清下葬了,骨灰埋在市郊墓群一处朝南的位置。江黎几次寻死不成,把自己锁了整整一个星期,然后托江枫匆匆办了签证,五月底的时候飞往那个阳光充沛的澳州。她说那里是她跟杜文清最想去的地方,也许她去了就不会再回来。
第一次觉得生活是这么的残忍,第一次觉得生命茫然不可依。短短一个月她已经经历了原以为离自己很遥远的背叛、死离,发生在别人身上,却心痛得让她快不能呼吸。老天爷的思维突然像是发生了错乱,才会把最残忍最不公的事丢到她身边善良的人身上。她甚至常常心悸地想自己的明天会不会更不堪,想到冷汗直流从噩梦里惊醒过来。
程柯看出了她的伤心,总是把她搂进怀里,轻拍着她的肩膀哄:没事的,没事的,还有我在。
她像溺水者抓到救生圈一样牢牢锁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温暖的胸膛却无法再感受到熟悉的温度。还有他在吗?可惜他还能在多久?一天?一个月?一年?这样的温声软语已经变成她心里最沉重的桎梏,多一分,她还能逃生的可能就少一分。他看出了她的伤心,看出了她的心慌不安,可是除了还能像现在这样短暂地把她搂在怀里安慰,他已经给不起任何东西,他不肯给也不能给,何况她也不敢要。
不能再麻木地自己骗自己下去,在最残忍的现实还没到来之前,她应当明智地选择退场了。不可以再伤害自己。
江黎走了,千妍也去了那个有海的城市,偶而还会打电话过来。她说她现在每天跟在一群渔民的后面,碰上天气好也会出趟海,暂时不想回来。
最好的两个朋友突然都离开了,天蓝的生活似乎一下子陷进孤立无援里。每天除去和程柯在一起的时间,大多时候她总显得神丝游离,偶而写个稿子也是不知所云。童树文曾叹气地说不如也放你几天假吧,去找小季,好好散散心。童老大真是个善良的好人,总这么宽待自己的下属。不过她摇摇头拒绝了。她是打算走,但要在一切事情全都了断了之后。
第6章(1)
“天蓝,我是雷晴啊。你这家伙毕了业之后就没了踪影,也不跟我们联系,亏我们大学睡了四年上下铺,你可真没良心!”
周末,她同往常一样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却突然接到以前大学室友的电话。
“雷晴,怎么会是你?你还是改不了大嗓门,听了真叫人乱怀念一把的!”天蓝兴奋地扬高了声音,嘴角也开心地弯了起来。雷晴是大学时睡她下铺的女生,当时两人在寝室里关系最铁,不过她一毕业就去了南方,渐渐断了联系。
“怎么不是我?我哥哥结婚,我特地请假回来的。刚刚陪我嫂子逛商场结果你猜我遇到谁了?我们的大班长秦杰!他现在可是大商场的负责人了,真是奇怪,当年师范专业毕业,可是真去当老师的居然只有几个人。对了,我已经联系了我们寝室其他几个姐妹,晚上在‘江南村’大家聚聚,你快来吧,就是梅河路上的那家!”
这个雷晴,还是改不了爽直的性子,“好的,我马上就过去,看看你这家伙是不是真的像电话里吹的那样变成了大美女。”天蓝夹着电话,抓了背包往外走。
“你来了,我保证让你大吃一惊。”雷晴大言不惭地说。
电梯缓缓下降,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天蓝按下接听键接通:“喂?”
“你在哪里?是不是已经出办公室了?”程柯低沉的声音传来。
“嗯,就快到一楼了。”信号不太好,她提高了几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