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凯渊眼睛看着她的手,从皮夹中抽出一张白金卡。“收信用卡吗?”
“可以,不过要加收百分之三的手续费。”
“老朋友也算得那么清楚?”方凯渊收回信用卡改付现金时,忍不住低声抗议。
“花店又不是我开的,所以我说请你喝茶,是你自己没有时间的,不能怪我。对了,怎么会想要买仙人掌?”王慈韵笑着边找钱边问,称呼就给它全免了。
方凯渊回说:“第一它好照顾;第二是用来对付我妹妹养的猫的。”
第一项理由她能理解,第二项理由则让她忍不住挑高了双眉。“用仙人掌对付猫?”
“我妹妹的宠猫认为我的床是它的地盘,常常偷偷地在我枕头上撒猫尿,我想它要是再来撒野,让它被仙人掌扎一下也没有关系。”方凯渊向王慈韵诉苦,重要的是让王慈韵了解,他并不是虐待动物,而是为了争主权。
“你很没有爱心耶。不过……”王慈韵皱若柳眉摇头,话峰一转又道:“听说猫尿又臭又骚,可惜现下店里没有更大株的,我多送你一株小的好了。”说完她先笑了。
方凯渊跟着哈哈大笑。“哈……你跟我一样坏心眼。”
“嘘,这是秘密。”
“哈……”方凯渊再次大笑。伴着笑声,他看着慧黠幽默又时时显露出独特个性的女孩,直到对方不自在地轻咳一声,他才猛然清醒,随口抓个问题。“该不会你也吃过猫的亏吧?”
她是没吃过猫的亏,不过刚才她的手指差点被吃掉了。这个方凯渊的“贼眸子”像会透视人,好像知道她忽然脸红是为了什么,王慈韵赶快避开她的注视,将晶亮的黑眸瞟向旁边缤纷的花柜,轻轻地嘲讽:“谁那么笨,长这么大了还会被动物欺侮。”
“有一个,我。”对王慈韵的嘲笑,方凯渊不以为件,反笑着问说:“慈韵,听说每种花都代表一种或一种以上的花语,郁金香的花语是什么?”方凯渊问的时候正兴味十足地研究着墙上的花语海报。
“你的问题跳得太快了,回到宠物身上。”工慈的奇怪自己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她反身斜靠桌子,双手交叉在胸前。
“好吧。”真听话。“那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当兵前我捡了一只两个眼睛不同颜色的猫,很聪明又爱撒娇,我把它养得肥肥的,人见人爱,没想到它最喜欢做的事竟然是爬到我女朋友头上撒泼,害得我女朋友跟我说有它就没有她,逼我当场做选择。我百般挣扎之下,后来竟心软地选了弱小无助的动物。结果那只好猫竟在我当兵又失恋的人生最沮丧的时候舍我去找我妹妹,就这样女朋友没了、好猫也换了主人——也就是那只敢在我的床上尿尿的好猫。”
王慈韵听完他的故事,抱着肚子放声大笑。“哈……笑死人了,以人类的智慧还被猫欺侮,你丢了地球人的脸还好意思说。我怀疑你是故意利用你家的好猫来甩掉女朋友的。”
面对王慈韵胡乱指控他的“情操”,方凯渊想起几段从来没有认真过的“臭酸恋爱史”。
大学四年,女朋一年换一个,四年交了四个;不是他花心,套句老祖宗英明睿智的哲学——缘分未到。
缘分未到,便强求不得,眼看加入英勇的陆军在即,说什么也要打破一年换一位女朋友的不良纪录,不然“身陷”训练营,放假没有爱人来面会,那多没面子!
谁知塞翁夫马,焉知非福?女朋友最后终于也兵变了,但也让他在心无旁骛地尽着保家卫国的义务时,也把考托福旧书全复习过了;也因为这样,所以才能在退伍后马上出国留学,然而毕业又机缘巧合地进人一家人人羡慕的跨国大公司当高级主管。有时候也搞不懂,好猫到底是他的恩猫,还是他的仇猫来着?
“其实猫和狗比较的话,我比较喜欢狗。猫太老实,‘其实’的只批对它有利的环境;狗就很‘忠实’了,一旦认定谁是它的主人,那就是一辈子的事喽,比上法院注册结婚还忠诚。你有没有看过流浪狗要回家的广告?好感人叹。”
还是和以前一样,方凯渊默声看着王慈韵。想起十年前那次郊游,当时眼睛魔得都快瞎掉了,冲着弘煜说不去就是不给他面子,他只好戴上太阳镜,在家人百般劝阻无效下,他去尽了朋友的义务。
幸好那回他去了。当时王慈韵虽然不搭理他位个快变盲人的墨镜酷哥,但对讨吃的野狗可好得很。那时她欺侮他因眼睛不能被烟熏到而无法在火捱刖烤肉,便把同学体贴放到他盘子里的肉偷偷夹给野狗吃,等他掉过头来,问说他的肉呢?就见她眨巴着一对无知又无辜的黑瞳,翻弄她的空盘子。
肉的确不是她吃的。
盘子里的肉两次不翼而飞以后,他就辛苦地面向着别处,眼球给他用力转回来偷看——原来她背后不远的草丛里躺着一只母狗,好像刚生产完没几天,而慈韵就是用她的玉手很快抓着他的食物,准确地抛给那只狗妈妈吃,替它做月子。
那只幸运的母狗也是只聪明的狗,摇着尾巴静静地等食物飞过去,然后,张开嘴一口咬住,所以他才迟钝地没有发现。肚子饿了,既然不能从有爱心的同学妹妹手上抢回食物,更不能趴过去抢叼在母狗嘴里的肉,他只好很有风度地把盘中肉全让给狗吃,然后再像刚从鬼门关放出来的好兄弟那样,到处去抢别人盘中的鱼肉来吃。
后来慈韵都没有再参加他们班上的活动,一定是觉得他们同学都很粗鲁吧。毕业后,同学各分西东,这份你兄我弟的感情成为成长过程中的一段回忆;在不同的阶段中虽然不断地接触新的朋友,但还是不如当年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同学情温馨有味,所以他们才想办个高中同学会。
“我记起来了,你不能只请我喝茶,至少也要请我吃一顿饭。”为弥补当年被破坏的形象。
“留英的青年才俊、跨国大公司的总经理,想跟我揩油啊?”
“不是。是你让我想起那次你参加我们班上的烤肉,偷我的菜丢给野狗吃,还装成一副无知无辜的样子。”
那时候真的很讨厌作怪的他,谁知道人家不是爱作怪,而是眼睛痛。
“都古早的故事了,你怎么还记得那么清楚?”王慈韵尴尬地笑着。
方凯渊才不管,他就是要找机会再来见她。“青少年期的男生都好会吃,没看人家都是不情不愿地分给我吃,结果那次回家之前,我还买了两份汉堡果月复才吃饱的哩。”
“好啦,为了向你赔不是,我也请你随便点两份吃好了。”
方凯渊不禁跟着她笑。“两份可以,但我要分两次吃。”
“随你,反正我开的是餐厅,不怕人家吃。”王慈韵阿沙力地答应。
没想到从前那位头上长刺的女生,正符合女大十八变的说法,愈看愈耐看,方凯渊忽然心情一整,认真地看着巧笑嫣然的她。
王慈韵不自在地伸手模模头发。“干嘛这样看我?”
“没有。”方凯渊第一次笑得心虚。
“有!那么不干脆。”主慈韵竟然不肯被他敷衍。
“好吧,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
他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人,忽然被他看得连耳根都燥热起来,王慈韵忙低下头,心慌慌地说:“什么表情嘛,算了,还是不要听好了。你的二十分钟超过了啦。”
方凯渊看她一下就睑红到脖子,不自然地一直将头发顺到耳后,忍不住冲动地说:“慈韵,你很漂亮,一定有很多人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