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要污染小扇纯洁的步女心灵!
纯洁的少女脸微烫地转身骤疾走,小小声地道:“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才不管!”
楼江槐赶紧追上去,“啊,呃……对了,孩子们零零碎碎的小东西都买全了,林子的刨子刀片也买了,嗯,都丫头的小花篮……”他点点清单,“三哥的两坛酒……”
小扇嘀咕:“楼三哥要百坛。”
“让他自己去酿!”他忍不住模模小扇的头顶,“呆丫头,怎么人家说什么妳就信什么,玩笑话也当真。”
他又忘了她已经十七了,不能随便拍拍模模,但她却……不想躲。槐树的手又大又厚,模她头顶的时候好舒服……
“我没当真,我知道他在说笑话。”她不服气地反驳。
楼江槐笑了,一脸的大胡子也掩不去他的开朗之色,小扇觉得自己的心又“怦怦”地跳起来,糟糕,心跳加快应该不会从外表上看出来吧?
脸会发烫,心跳加快,不敢看他,不敢和他开玩笑,甚至连他的名字也叫不出口,夜里睡不着时,总无意识地在墙上划他名字的笔划,划到不知什么时候霍然一惊,立即用力涂抹--其实手指划墙自是留不下什么痕迹,但就越拍被人窥探到了她的心思,用力擦,用力擦,谁也没发觉!可是,仅隔一堵墙的--那边的他……
好怕他知道,却……又多么希望他能感觉到……
是的,小小的村女动了情,体会到一种很怪很怪的滋味。酸酸的,甜甜的,看见他就笑,不见就会想,总想被他碰触,他伸了手却又忙不迭地躲;眼睛总在人群里找他,他看过来又立刻撇开眼,他和别的姑娘说笑心里就不是味,他和自己说话不到两三句她就想逃……
怎么办?
这就是……喜欢啊?她知道却从未曾体会过的感觉--
“哪,这个给妳。”
一把漂亮的团扇忽然出现在楼江槐手中,扇面是水水灵灵的粉红色,上面画着精致的工笔花鸟,花意盎然,黄鹂栩栩如生,细闻,还有谈淡的香气,摇一摇,清风拂脸,撩动颊畔几根发丝。
“咦,你什么时候买的?”她爱不释手,翻来掉去地看,“我怎么没见你在哪儿买了这个?”
“嘿嘿,胡子大叔神龙见首年见尾,哪能让妳这小泵娘发觉。”楼江槐模着胡子笑,声音忽然放柔:“前几天我见小阳撕破了妳那把旧扇,妳虽然笑着说没关系,但却悄悄躲起来哭……”
“我没哭!”她的喉咙蓦地哽起来,听着槐树这样温柔的话,却真的有点想哭了。
谁会在意一把旧扇,还是一把破损的用饭渣黏过的破旧扇子。可是,那却是她小时候惟一的宝贝,她没有花衣裳,没有新鞋子,只有一把旧旧的别人不稀罕的小扇子。
“我们小扇,没有了扇子怎么成?”
柔和得几乎不像是大胡子的声音,而这声音里,有着怜惜、疼爱、宠溺、关切……那是任何人也不曾注意和给予的,甚至生她养她的爹爹。
“不许哭,再哭这个就不给妳!”大胡子板着脸。
她以为他说的是扇子,刚想抱紧不让他往回抢,伸到她面前的大掌里,一对亮晶晶的小东西在她水气蒙眬的眼睫下闪烁。
“人家说银的养耳朵,不然我就挑更亮的不知什么东西制的那种了。”楼江槐拉着她在一家店铺的台阶上坐下,将耳坠放到她手里,“快戴上,一会儿领妳去画像。”
“这又是什么时候买的?我怎么都不知道!”两人一道进城一直没太分开啊,怎么他神不知鬼不觉地买了这两样东西?她又瞟他,忽然惊奇地叫起来:“槐树,你也有耳洞!”
“啊?呃,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扎的。”楼江槐不在意地模模右耳垂,上面有个模起来很明显的耳孔。
小扇好奇心起,乐呵呵地伸指捏了又捏,捏得楼江槐抱头想溜,“别闹别闹,乖乖小扇,快戴上妳的耳坠子,咱们去画像。”
她轻轻应了一声萨清而有神的眸子又瞟过去,大胡子本来正哀悼他被捏得发烫的耳朵,突然迟钝地发现这一记眼神似乎、大概、也许、可能蕴含了一种极为要不得的情绪,不禁有点脊背发凉,顿感大事不妙起来。
第六章
其实楼江槐并不是钝到想让人狠狠踩他两脚的地步,有些时候,他是要比楼三哥敏感细腻得多的。
午后的天阴得像锅底,比傍晚的光线还要暗,天边隐隐传来儿声闷雷,雪亮的闪电不时划过天幕,像撕开一道长长的裂口。
小扇还在院里的大树下编筐;长长的藤条在她灵巧的手指下听话地弯来扭去,楼江槐急匆匆地跑过去,“别编了,马上就要下雨了。”
小扇微微地一笑,“一会儿就好啦。”她指指上面浓密的树冠,“老树可密实了,有时候雨下一两个时辰树下也不会湿。”
“这场是雷雨,跟前几场绵绵细雨怎么能比。”见她仍是不动,楼江槐也只好坐在树下的小凳上,天边的雷声,响得越来越近,他不由得疑惑道:“妳不怕打雷吗?”
小扇笑着摇头,“不怕,打雷有什么怕的。”
他也笑,“小扇胆子不小啊,屋里的小表有好几个吓得又哭又叫,里面几个大人都哄不住。”
“我又不是小孩子。”小扇白了他一眼,低声道:“多谢你和三哥、林大哥一直在这帮忙,你们本不是这里的人,却一直留下吃苦受累,又常常找来兵大哥帮忙做这做那,我、我很感激你们。”
楼江槐讪笑,“谢什么,妳这么见外,我真是不习惯啊。”糟了,她那带有深意的目光又飘过来了,让他心慌慌意乱乱,不要啊,他绝对绝对没有那种心思啊!
“小、小扇,妳觉得那幅画像画得怎么样?”
她微微低头,有些赧颜,“比我好看多了,那个画师真会哄客人开心。”硬说所描绘的神韵还不及本人三成,结果被槐树揪住逼他重画,画师一脸拍马拍到马腿上的神情让她至今想起来仍忍俊不禁。
“哦,呃……”快,快狠下心说!“那、那以后就用这个给小扇找婆家好了。”笑!快挤出一个笑!
小扇的手顿住,咬着嘴唇,“我还没想那么多。”
“你都十七了,是该想想了。”楼江槐僵着笑,感觉自己好象她老爹,“城里的姑娘都是用画像……”
“我不是城里的姑娘!”
骤恼的声音骇了大胡子一跳,他赶紧改口:“村里的姑娘也都是这个年纪考虑的,妳爹没跟你提过吗?没关系,胡子大叔帮妳想着……”
“不用你想!”连她自己都被自己恼怒的语调给吓了一跳,槐树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个?为什么!一向温婉的她第一次发脾气,“你不要老说大叔大叔的,你根本不是,我……”
“恭喜胡子大叔吧!”楼江槐觉得冷汗涔涔渗出,但还是硬着头皮往下说:“家里给我定亲了,是跟我一起玩大的邻居冰月……”
“轰”的一声,比当年炸开北坡的火药还要响十倍的巨雷炸在头顶,也许,并不是炸在头顶,而是炸在她心里,将她炸得粉碎,以至于后来,槐树的声音像是她的魂魄离了躯体后在冥冥中听到的,那么不真实,遥不可及,“冰月当然没有小扇生得好看,但胡子大叔喜欢她很多年了,现在美梦成真,反倒觉得瞧有人唬弄我……”
槐树抓着头,好象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她的胡子大叔,偶尔会露出这般孩子气的表情,让她偷偷记在心里,梦里羞涩地描绘。